雪停了。
持续了一日一夜的风雪终于敛去了最后的余威,天空虽然还是一片铅灰色,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,但至少不再有新的雪絮落下。
一种弥散的辉光,覆盖在街道、屋顶和每一个凸起的物体表面,将整个白鸽城映照得一片素白,也反射出令人不适的炫目光晕。
寒冷的空气如同浸透了冰水的纱布,紧紧贴附在裸露的皮肤上,深吸一口,肺叶都仿佛要被冻得收缩起来。
一心刚踏进旅店大门,还没来得及拍掉肩头从门楣上震落的少许浮雪,目光便与正从楼梯上下来的人撞个正着。
赛琳娜已经穿戴整齐,那身标志性的纯白鎏金重甲一尘不染,在旅店相对昏暗的光线下,自身仿佛就是一个微弱的光源。
她一手提着用厚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圣裁之矛,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看起来瘪瘪的、用普通粗麻布打成的行囊。
看到一心,她眼中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,只是颔首示意,代替了所有寒暄。
一心也点了点头,算是回应。两人默契地没有交谈。
他侧身让她通过,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推开旅店大门,融入门外那片雪亮的天地,然后径直朝着北城区的方向走去。
按照计划,他们需要错开时间,分别前往“石槌与酒杯”旅店,并且在抵达后至少两天内避免直接接触,。
一心正准备转身上楼,去取自己那份精简的行囊,柜台后面却传来了老亨利那带着点睡意惺忪的嗓音:“哎,等等,一心先生。”
一心停下脚步,转向柜台。
“您那位朋友,凯尔,大概一个小时前回来过一趟。”老亨利朝门口努了努嘴,“没找着你人,看上去有点着急,好像又要赶着去什么地方。他留了封信,让我务必转交给你。”
说着,他从柜台下面摸出一个折叠得有些随意、但整体还算平整的皮纸信封,递了过来。
“谢了,老亨利。”一心接过信封,指尖能感受到皮纸的粗糙。
一心拿着信,没有立刻拆开,而是先转身上了二楼,回到那间已经失去赛琳娜身影的客房。
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,这才摊开了凯尔的信。
信纸上的字迹确实算不上漂亮,有些笔画歪斜,大小也不够均匀,看得出书写者并不常执笔,但至少每个字都能清晰辨认,表达也基本通顺。
“一心先生:
见信好。
我刚刚回到旅店,可惜你没在。金砂海岸那边来了紧急的消息,有一个报酬不错的护卫任务,雇主催得急,我必须要立刻动身南下了。
这次没能当面告别,真的很抱歉。非常感谢你之前的照顾和指点,让我学到了很多。
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冒险!
祝你一切顺利,我们后会有期!
——你的朋友,凯尔”
信的内容简短,但情真意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