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甜得发腻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。

苏凡咬着牙往手上凝灵力,刚要扯断水草,眼角余光瞥见井台边蹲着个小小的影子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红肚兜,背对着他们,正低头往井里扔石子,每扔一颗,就“咯咯”笑一声,笑声在空院里荡开,撞在断墙上又弹回来,变成无数细碎的笑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
“它在勾你的魂。”

应悦真从怀里摸出张符,黄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:“这童魂死得冤,怨气裹着执念,以为拽住路人就能有人陪它。”

他屈指一弹,符纸“呼”地燃起来,火光却不是红的,而是透着种诡异的青蓝,落在水草上时,水草瞬间蜷成了灰,那奶声奶气的笑也戛然而止。

那小影子猛地转过身来。

苏凡这才看清,它哪有脸?

本该是五官的地方,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,淌着浑浊的水,顺着下巴滴在红肚兜上,晕开一朵朵深色的印子。

它张开嘴,里面没有舌头,只有“嗬嗬”的水声,像是在哭,又像是在控诉。

“渡尘咒,念。”应悦真推了苏凡一把。

苏凡定了定神,摒除杂念,灵力顺着喉咙涌出来,一句句经文在空院里盘旋。

起初那童魂还在挣扎,窟窿眼里的水流得更急,后来渐渐静了,小小的影子慢慢变得透明,最后化作点点水光,落回井里。

井台边突然传来“破土”的轻响。

苏凡低头一看,竟有丛白色的小花从石缝里钻出来,花瓣薄得像纸,花蕊是嫩黄的,在夜风中轻轻晃着,带着股清冽的香,把井里的腥气都压了下去。

“这是‘忘忧草’,魂灵安心了,才会生出来。”

应悦真看着花,语气软了些:“它总算能睡个好觉了。”

苏凡摸着丹田,那里像揣了个暖炉,之前总卡着的那处经脉,竟有了丝痒意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松开。

他望着那丛花,突然觉得,这超度并非斩除,而是给了那些被困的魂灵一个解脱的机会。

绣娘的怨鬼则藏在镇西的绣坊里。

那绣坊老板是个尖酸的婆子,不知从哪收来块鸳鸯戏水的绣帕,转手卖给了镇上的富户少爷。

可自打那少爷买了绣帕,就整日对着帕子傻笑,夜里还抱着帕子哭,说帕子里的姑娘在叫他,没过半月,竟瘦得脱了形,眼窝深陷,像被抽走了魂魄。

应悦真带着苏凡去时,那绣帕正铺在桌上,帕子上的鸳鸯颜色艳得发假,尤其是那雌鸟的眼睛,红得像要滴出血来。

苏凡刚靠近,就闻到股胭脂混着血腥的味,耳边似乎有个女子在哼歌,调子柔媚,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怨毒。

“这绣娘是被情郎所害。”

应悦真捏着帕子一角,眉头皱得很紧:“你看这针脚,每一针都带着煞气,她把怨气织进了帕子里,谁碰谁就会被她的执念缠上,最后被吸尽精气而亡。”

他话音刚落,那帕子突然自己卷了起来,像有条蛇在里面钻动,帕面上的鸳鸯眼睛里,竟真的渗出了血珠,顺着帕子滴在桌上,“嗒、嗒”的响,在木头桌面上晕开,像一朵朵小小的血花。

“好狠的怨气。”

应悦真指尖凝起白光,正是“白灵破煞”剑招的起手式:“苏凡,看好了,这等怨煞,需以正阳灵力斩断执念,方能化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