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妃则默默闭上了眼睛。她没想到事情会牵连如此之广,如此之深。
在如此滔天大罪面前,真抚养胧月的话,也不知道是福是祸。
血滴子的密报如同最后一块巨石,彻底压垮了皇帝心中那名为“旧情”的脆弱天平。震怒之后,是帝王的冷酷与杀伐决断。
他独坐于养心殿明黄的御座之上,殿内烛火摇曳,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。苏培盛垂手侍立在一旁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,生怕惊扰了这山雨欲来前的死寂。
良久,皇帝提起朱笔,在那早已铺开的明黄绢帛上,一字一句,写下了最终的判决。笔锋凌厉,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寒意。
翌日,宣旨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在甄府门前、碎玉轩外以及阴冷的天牢之中。
“……大理寺少卿甄远道,身负皇恩,不思报效,其行欺君,其心叵测,窥探宫闱,勾结罪裔,更兼亵渎先皇后圣灵,罪证确凿,恶贯满盈……着,革去一切官职功名,赐自尽,即刻执行!甄氏一族,抄没家产,男丁流放宁古塔,与披甲人为奴;女眷没入辛者库,永世为奴!”
“宫人浣碧,本系罪臣之后,隐匿身份,潜入宫闱,更兼为虎作伥,参与其父阴谋……着,赐死!”
· 对果郡王:“果郡王允礼,虽未查实参与此事,然其母族与罪臣关联,为避嫌疑,亦需谨慎。着,改任蜀地监察使,即日离京赴任,无诏不得回京。”
“答应甄氏,虽系甄远道之女,然诞育皇女有功,朕念及胧月年幼,特开天恩,保留其答应位份,仍禁足碎玉轩,非死不得出。”
甄府,顷刻间大厦倾颓。官兵如狼似虎地涌入,抄家封产,哭喊声、呵斥声不绝于耳。
甄远道在天牢中接到赐死的白绫,他面如死灰,望着京城的方向,老泪纵横,最终悬梁自尽,结束了他曾汲汲营营的一生。
宫中一隅,浣碧被拖到冷宫后的空室。她穿着入宫时那身最体面的衣裳,脸上没有泪,只有一片麻木的灰败。她终究没能摆脱“罪臣之女”的宿命,甚至连带着生母的族裔,都成了压死甄家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毒酒饮下,她望着窗外一方狭窄的天空,眼神空洞,不知最后念着的是父亲,是长姐,还是那从未得到过的、果郡王身上一丝虚幻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