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心净土之内,博士那张年轻而癫狂的脸上的笑容,如同凝固的浮雕。
他张开双臂,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,对着迷茫的影和警惕的神子宣告。
『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,我最杰出的艺术品,祸津御建鸣神命的内部。』
『更准确地说,是为你,雷电影,量身定做的完美国度。』
博士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悦的狂热,回荡在这片虚假的天地间。
『在这里,没有磨损,没有失去,没有痛苦。只有我为你精心设定的,绝对的,完美的永恒。你将在这里得到你一直追求的一切。』
影的身体微微颤抖,她看着博士那张陌生的脸,又回头看了看被神子护在身后的自己,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混乱。
『祸津御建鸣神命……那是什么东西?你……你到底是谁?你不是姐姐……』
『我当然不是她。』博士轻蔑地笑了一声,『我是超越她的存在。我是将要赋予你真正永恒的造物主。至于你姐姐……她不过是我用来引导你,让你心甘情愿走入这座完美囚笼的钥匙罢了。』
『囚笼?』神子冷哼一声,将影完全挡在自己身后,粉色的眼眸直视着博士,『说得真好听。我看,不过是个窃取他人记忆和情感,来满足自己扭曲欲望的小偷罢了。』
『小偷?』博士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汇,他扶了扶并不存在的面具,『不,不,我亲爱的八重宫司,你用词太不准确了。我是一位艺术家,而影,她是我最伟大的杰作。我是在帮助她,将她从无尽的痛苦和自我矛盾中解放出来。』
他转向影,声音变得温和,充满了蛊惑的意味。
『影,你难道忘了吗?这五百年,你将自己关在一心净土,不正是为了逃避磨损,维持永恒吗?但你内心深处知道,那种自闭是无用的。人心是善变的,情感是脆弱的,它们都是永恒的大敌。』
『而我,为你创造了这一切。』博士指向周围,『一个绝对秩序的世界。在这里,你将与这具名为『祸津御建鸣神命』的原型机融合,你的意识将成为它的核心,你将获得超越时间的权能,成为真正完美的永恒之神。』
『而代价呢?』神子悠悠地开口,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,『代价就是,她将失去自我,成为你手中一具没有感情,只懂得执行“永恒”命令的人偶,对吗?』
博士的笑容僵了一下,随即又变得更加狂热。
『自我?感情?那些都是弱点!是导致磨损的根源!舍弃它们,才能拥抱伟大!八重神子,你这种耽于享乐、被情感束缚的旧时代眷属,是无法理解我的艺术的!你才是阻碍她通往永恒的绊脚石!』
『哦?是吗?』神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,『既然你这么说,那我倒要好好欣赏一下你所谓的“完美艺术品”了。』
她完全无视了博士,径直拉着影的手,走到了那张“真”先前准备的宴席前。
『影,你看,这场面多气派。』神子捏起一块点心,放到鼻尖闻了闻,又嫌弃地扔了回去,『可惜啊,全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。』
她打了个响指。
『言灵棋局·真实干涉。』
空气中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,下一秒,一盘热气腾腾、淋着甜酱油的三彩团子凭空出现在桌上。
『来,尝尝这个。』神子将盘子推到影的面前,『还是刚出锅的温度呢。』
影愣愣地看着那盘熟悉的点心,那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。她迟疑地拿起一串,放入口中,那熟悉的、甜糯的口感,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。
神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博士,笑意盈盈。
『博士阁下,你构建了如此庞大的精神世界,却连你的“杰作”最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吗?你所谓的完美,未免也太不走心了。连最基本的喜好都无法模拟,也配叫永恒?』
博士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『无聊的把戏。一点口腹之欲,在真正的永恒面前,不值一提。』
『是吗?』神子不以为意,又拉着影走到了那座完美的“真”的雕像前。
『啧啧,雕得可真像啊,连那一丝丝的忧郁都模仿出来了。』神子绕着雕像走了一圈,然后突然停下,对着雕像大声说道:『喂,真,你觉得影最近是不是又偷懒了?我感觉她腰上的肉都快藏不住咯。』
影的脸瞬间涨红,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腰。
『神子!你胡说八道什么!』
博士的表情变得古怪,他正要呵斥神子的亵渎行为。
然而,那座冰冷的雕像,竟然真的动了。
它的嘴唇开合,发出了与雷电真一般无二,却带着一丝轻浮腔调的声音。
『哎呀呀,可不是嘛。再这么宅下去,恐怕以后出门都要被门框卡住了呢。我的好妹妹,你可得注意点形象呀。』
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座会说话的雕像,脑子一片空白。
博士的脸则从阴沉变成了铁青,他能感觉到,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,正在被一股蛮不讲理的力量侵蚀、篡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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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你……你到底做了什么?!』
『我?』神子摊了摊手,一脸无辜,『我只是觉得,你创造的“真”太死板了,一点都不像她本人。我只是稍稍帮她“活”过来一点,让她更符合影记忆中的样子罢了。毕竟,真的姐姐,偶尔也是会开开玩笑,训斥一下这个笨蛋的嘛。』
她笑眯眯地看着博士,『你看,你的“永恒”又出错了。你只模仿了她的温柔,却不懂得她的全部。这种残缺的赝品,也敢拿出来献丑?』
『你这是在亵渎!是在亵渎我的艺术!』博士低吼道,他精心构建的完美世界,正在被这只狐狸用最戏谑、最荒谬的方式,撕开一道道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