鸣神大社地底的入口,一如既往地幽深。
通往神樱树根系的石阶,是影亲手开辟的,每一级都烙印着雷电的权能。过往的五百年,她独自走过这条路无数次,空气中只有尘埃与死寂。
但今天,身边多了一个人。
八重神子提着御币,走在影的左后方半步之遥的位置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那双紫色的眼眸,在昏暗的通路中,比任何魂灯都要明亮,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寸岩壁。
越是往下,那股令人心悸的搏动就越是清晰。
它不再是过去那种混乱、污浊、充满了无序怨念的集合体,而是一种……更凝聚,更纯粹的恶意。
“感觉到了吗,影?”神子终于开口,她的声音在狭长的甬道中激起轻微的回响,“这东西,好像有了心跳。”
“嗯。”影的回应只有一个字,她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。
她当然感觉到了。那股搏动,正通过地脉,一下,又一下,敲击着她的神之心。每一次搏动,都带着一种贪婪的饥渴,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,正在缓缓苏醒,准备吞噬一切。
“纳塔的使者刚走,这里就出了问题。”神子跟上她的脚步,与她并肩而行,“你不觉得,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?”
“巧合,或者说,是必然。”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“我击溃了『祸津』的意志,但那股纯粹的怨念并没有凭空消失。它只是沉入了地脉的最深处。现在看来,有东西接住了它,并且……给了它一个新的形态。”
“一个新的形态?”神子皱起眉头,“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。我讨厌未知的东西,尤其是这种藏头露尾,散发着腐烂气息的家伙。”
影没有接话。她停下了脚步。
她们已经来到了地脉的尽头,神樱树最核心的根系所在之处。
这里本应是整个稻妻生命力的源头,空气中应该充满了精纯的元素能量与草木的清香。
但现在,这里只有一片黑暗。
不,不是单纯的黑暗。
在神樱树那盘虬卧龙般的巨大主根上,寄生着一个庞大的、搏动着的黑色结晶体。
它就像一颗畸形的心脏,或者说,一个恶性的肿瘤。无数黑色的、血管般的结晶脉络从“肿瘤”中延伸出来,深深地刺入神樱树的根系,刺入稻妻的地脉,贪婪地汲取着能量。
每一次搏动,整个空间都随之震颤,那些黑色的脉络便会亮起不祥的暗紫色光芒,将榨取来的生命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回核心。
“真是……丑陋的东西。”神子握紧了手中的御币,眼神冰冷。
“它在污染神樱。”影看着那颗巨大的黑色心脏,缓缓说道,“不,它在试图……取而代之。”
神樱树是影为了对抗磨损,为了净化『祸津』留下的污秽而创造的奇迹。它是稻妻的守护,也是她与“真”之间最后的联系。
而眼前的这个东西,正在从根源上,扼杀这一切。
“看来,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。”神子侧过头,看着影,“直接动手吗?还是先试探一下?”
“没有试探的必要。”影的眼中,雷光一闪而逝。
她伸出手,薙草之稻光瞬间出现在掌中。
“对于盘踞在我家庭院里的害虫,不需要任何礼节。”
话音未落,影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雷光,裹挟着无想的威光,直冲那颗黑色的心脏而去!
“真是的,还是这么心急。”神子嘴上抱怨着,身体却已经做出了反应。
她手中的御币散发出柔和的粉色光芒,杀生樱的图腾在她身后展开,三道狐雷蓄势待发,精准地锁定了黑色结晶体周围延伸出的三条最粗壮的能量脉络。
她要做的,不是主攻,而是切断这东西的“补给线”,为影的攻击创造最好的条件。
“无想……一刀!”
影的声音在地底空间回荡。
那不是单纯的斩击,而是将意志与权能凝聚到极致的体现。紫色的刀光撕裂了黑暗,精准地劈在了黑色心脏的核心!
然而,预想中结晶破碎的场面并未出现。
刀光斩入黑色心脏的瞬间,那结晶体非但没有崩溃,反而爆发出了一股更为强大的吸力!
影只觉得薙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感,她灌注进去的雷电神力,竟然被那颗心脏硬生生地吞噬了一部分!
“什么?”
影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。
与此同时,神子的三道狐雷也精准地命中了那些能量脉络。
“轰!轰!轰!”
雷光炸裂,脉络应声而断。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,那些断裂的脉络,竟然在几个呼吸之间就重新连接了起来,甚至比之前更加粗壮,表面还流窜着一丝丝属于神子的、被同化了的粉色电光。
“它在吞噬我们的力量!”神子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急切,“影,快退后!”
影没有恋战,立刻抽身后退,回到了神子身边。
她看着手中的薙刀,刀身上,一缕极细的黑色结晶正在向上蔓延,试图侵蚀这柄神器。影眼神一冷,雷光闪过,那丝黑色结晶才被彻底湮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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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东西……有智慧。”影的语气变得凝重,“它不是被动地侵蚀,它在主动地反击,甚至……在学习。”
“学习?”神子看着那颗重新恢复平静,甚至还“长大”了一圈的黑色心脏,脸色难看,“你的意思是,我们刚刚的攻击,不仅没能伤到它,反而成了它的养料?”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影的目光锁定着那颗心脏,“它懂得如何分析我们的力量,然后进行同化。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魔神残渣能做到的事情了。”
“是博士吗?愚人众留下的后手?”神子猜测道。
“不像。”影摇了摇头,“博士的手段,我了解一些。他的风格更倾向于机械与改造,充满了冰冷的秩序感。而这个东西……”
影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。
“……充满了混乱的『生命力』。它给我的感觉,更像是一个……畸形的生命体。”
两人陷入了沉默,都在思考着对策。
常规的强攻显然已经失效,甚至会适得其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