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话音落下,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。
每一双眼睛都聚焦在席诺拉的身上,等待着她的判决。
她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,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,面具之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,正掀起怎样的波澜。
她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用一种几乎要将我剥皮拆骨的目光,一寸一寸地审视着我。
“有意思。”
许久,她才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,声音沙哑而冰冷。
“真是有意思的谎言。编造得如此具体,如此……煞有介事。一个藏在挂毯后面的炼金装置?一个对你体内的『污染』比神之心更感兴趣的同僚?年轻人,你是在写戏剧的脚本吗?”
她的话语充满了嘲讽,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,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。
八重神子在一旁轻笑出声,她用那柄标志性的神乐铃,轻轻敲了敲手心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哎呀,席诺ラ大人,这可就难办了呢。”
神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。
“如果他说的是假的,那自然皆大欢喜,您只需要动动嘴,就能再赢一局。可……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?”
她眨了眨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,笑意盈盈地看着席诺拉。
“承认自己的行踪被同僚实时监控,承认自己在这里的一切挣扎与窘迫,都成了别人眼中一场有趣的实验……这对于一位高傲的执行官大人来说,恐怕比战败还要难以接受吧?”
“闭嘴!你这只狡猾的狐狸!”席诺拉猛地转向八重神子,声音尖锐起来,“你以为用这种低劣的攻心之计,就能动摇我吗?”
“我可什么都没做哦。”八重神子摊了摊手,一脸无辜,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性而已。做出判断的,自始至终,都只有您一位,不是吗?”
席诺拉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我的身上,那份审视,已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“你,一个稻妻的神社宫司,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?别告诉我,是你的神明托梦给你的!”
我迎着她的目光,神色平静。
“我如何知道的,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我所陈述的内容,是真是假。执行官大人,您只需要判断这一点就够了。”
我的平静,似乎更加刺激了她。
“好,很好!”席诺a拉怒极反笑,“你想玩,我便陪你玩到底!我倒要看看,你们这对主仆,还能耍出什么花样!”
她深吸一口气,似乎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恢复那份属于执行官的威严与理智。
她开始分析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,这更像是一种自我说服。
“『博士』那个家伙,确实对各种异常的力量抱有浓厚的兴趣,这一点,整个愚人众都知道。但是,他此刻应该在须弥,为了某个更重要的计划而忙碌。他没有理由,也没有精力,将目光投向小小的稻妻,更何况是为一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我,布下如此无聊的监视。”
她顿了顿,眼神越发冰冷。
“至于所谓的炼金装置……更是无稽之谈。这里是天领奉行的使馆,不是冬宫。任何未经许可的能量波动,都瞒不过勘定奉行的术士。想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安装一个能实时监控的炼金装置,简直是天方夜谭!”
她的分析听起来条理清晰,逻辑严密。
说完这些,她似乎找回了自信,重新挺直了腰杆,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。
“所以,你的谎言,漏洞百出。它只是建立在你们对愚人众执行官之间一些浅薄的了解上,再加以夸大和想象的产物。一个稍微有些头脑的人,都能轻易地戳穿它。”
八重神子在一旁轻轻鼓掌,笑得花枝乱颤。
“分析得真是精彩,席诺拉大人。我都快要被您说服了呢。”
这句明显是反话的恭维,让席诺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。
“那么,你的最终判断是?”我没有理会她们之间的交锋,只是平静地再次发问,将最终的压力,重新施加到席诺拉的身上。
席诺拉的目光死死地锁定我,那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孤注一掷的疯狂。
她知道,她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承认是真的,等于承认自己是个被同僚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蠢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