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方的浓烟持续了整整三天,如同溃烂的伤口污染着天际。与之相伴的,是那来自地底深处、时断时续的沉闷震动。它不像惊雷般炸响,却更像一头被囚禁的巨兽在铁笼中焦躁地磨蹭着爪牙,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动着大地的脉搏,也拨动着金瞳部落每个人紧绷的神经。
程然站在新加固的矮墙上,手掌平贴粗糙的石面,感受着那几乎难以察觉、却无孔不入的震颤。他闭上眼,试图捕捉震动的规律和源头,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沌。记忆依旧被封锁,但这具身体对环境的敏锐感知,以及对危机近乎本能的洞察力,却愈发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“水位又下降了一指宽。”孟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忧虑。她刚从溪边回来,裙角沾着湿泥。“伊姆长老也说,她药圃里几株喜湿的草药,叶子已经开始打蔫了。”
程然睁开眼,望向部落外围那片日益茂密的丛林。“地脉紊乱,影响的不仅仅是水。”他沉声道,“草木感知地气,比我们更敏锐。通知下去,近期采集野菜和果实要格外小心,避开那些叶面无故卷曲、或者色泽异常灰败的植株,可能有毒。”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呼喊从村落东面传来。负责在东面山林边缘设置警戒陷阱的猎手石爪,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,脸色煞白,气喘吁吁。
“程然大人!孟婷姑娘!林子……林子里的野兽疯了!”
程然心头一凛,立刻带人赶了过去。尚未靠近林地边缘,便听到里面传来一片混乱的嘶吼和奔逃声。透过林木缝隙,可以看到成群的史前鹿、野猪,甚至几头平时罕见的剑齿虎,都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,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警惕和领地意识,盲目地冲撞、奔逃,互相践踏。它们眼睛赤红,根本不理会猎手们设置的陷阱和警告,有几处简易的鹿砦都被硬生生撞开了缺口!
“怎么回事?”阿莱带着巡逻队也赶到了,看到这混乱的景象,倒吸一口凉气。
程然目光锐利地扫过兽群,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微微震颤的土地,心中了然。“是地动和浓烟。持续的异常震动和远方那股不祥的气息,扰乱了它们感知危险的本能,激发了最深层的恐慌。它们在逃命,但不知道敌人在哪里,所以变成了无头苍蝇。”
这种现象,他似乎在模糊的记忆碎片里有过概念,叫做……应激性群体恐慌?
“必须阻止它们!”岩爪捂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,焦急道,“任由它们这么乱冲,会毁掉我们外围的陷阱和工事,甚至可能直接冲进部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