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去秋来,自定下壮志后,杨康恢复常态,读书练武,竟成了金国皇亲国戚口中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这一日,他垂手立在完颜洪烈书案前,姿态恭谨。
“父王,”声音不高却清晰,“儿臣蒙父王深恩,锦衣玉食,养于膝下。然年岁渐长,寸功未立,深觉惶恐。近日读史,见古之贤王,无不自守一方,历练政事。
儿臣斗胆……请父王赐儿臣一块边鄙之地,一则代父王牧守,二则……也好亲历些世情,不负教诲,三则在外为父王收纳忠心之士,为父王更进一步奠定根基。”
完颜洪烈搁下朱笔,锐利的目光在杨康脸上扫过。儿子主动请缨,懂得为父分忧,心中颇感欣慰。
他指尖在舆图上一戳:“淮西,毗邻宋境,汉人杂处,民风彪悍,穷困潦倒,但位置紧要。朝廷正愁无人愿往,康儿可敢担此大任?”
“儿臣愿往!”杨康斩钉截铁,“越是边鄙艰难,越能磨砺心志!”
“好!”完颜洪烈欣慰道,“父王便请旨封你为淮西宣抚使,节制三州军政!康儿,莫让父王失望。”
“谢父王!定不负所托!”杨康深深一揖,垂下眼帘,精光一闪即逝。淮西!成了!天高皇帝远!
数日后,一支低调的车马队伍离了中都,向南进发。
杨康的仪仗毫不张扬,核心是王府护卫,还有沈浪以“王府西席”名义招揽的几十号“门客”——郁郁不得志的汉官、通晓钱粮刑名的落魄书生,甚至还有几个手指粗大、眼神精亮的匠人。
沈浪一身青布道袍,混在队伍里毫不起眼。他看着路边田垄间面黄肌瘦、眼神麻木的汉民,心中了然:杨康自立的第一步棋,已然落子。
淮西宣抚使衙署设在寿春府。此地扼守淮河要冲,城垣斑驳,市井萧条,百姓脸上刻满愁苦,穷困潦倒。金国官吏的盘剥与边境摩擦,早已将此地榨干。
杨康上任,雷厉风行。不搞迎来送往的虚礼,第一道令便是开仓放粮,赈济灾荒!第二道令则是招募流民青壮,编练新军,美其名曰“防宋寇”!他带来的“门客”迅速被塞进府衙要职,掌管钱粮、刑名、营造。
招贤馆的牌子,悄无声息地挂在了府衙侧门。开出的条件颇为优厚:懂种地的,授官职,配田宅!手艺精湛的,进“匠作营”,包吃住!能文能武者?不拘出身,凭本事擢升!
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死水,瞬间在淮西乃至更远的流民中激起千层浪。无数饥肠辘辘、眼中燃起希望的汉子,拖家带口涌向寿春。
沈浪隐在幕后,借杨康之手,将前世一些粗浅却实用的管理、屯田之法融入条令。
他最上心的是那支“新军”。训练场上,沈浪的身影不时出现,指点那些根骨尚可的军官,将一些打熬根基、壮大气血的粗浅法门揉进军阵操练。此法足以让这些士兵在战场上比寻常士卒更为耐战、能打。
淮西这块死气沉沉之地,开始焕发一丝异样的生机。
然而水面之下,暗流汹涌。金国旧吏与“赵王门客”互相倾轧;地头蛇对新政阳奉阴违;更有一些神出鬼没的江湖人物,似乎对这位骤然崛起的“小王爷”格外“关注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