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斜织,夜色昏沉。
沈浪缓缓抬头,目光穿透细密的雨帘,落在那飞檐之上。
白衣如雪,纤尘不染。叶孤城负手而立,身影挺拔孤峭,仿佛与这喧嚣湿冷的尘世格格不入。
“叶城主,”沈浪的声音在雨声中清晰传来,带着惯有的慵懒,却无丝毫意外,“好雅兴。这雨夜寒街,血腥未散,也值得城主踏月而来?”
他目光扫过地上公孙大娘兀自温热的尸身,除去易容,那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语气平淡,“还是说,城主是专程来看我杀人的?”
叶孤城的目光,终于从那具艳尸上移开,投向沈浪。
他的声音清冷依旧,却似比这夜雨更寒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:
“好快的剑。”他缓缓道,“沈兄的剑道,迅捷如电,诡谲莫测,已臻化境。观此一剑,方知……”
他顿了顿,吐出一句蕴含无尽寂寥的评语,“……你的剑道,果真寂寞如雪。”
沈浪嘴角微扬:“寂寞?或许吧。不过,叶城主至此,总不会只是为了夸赞沈某的剑快,或感叹这无聊的寂寞吧?”
他拍了拍腰间的夺情剑鞘,“所为何事?莫非那金九龄的案子,王府还有尾巴要沈某去收拾?”
叶孤城身形未动,目光却更加锐利,仿佛要看透沈浪心中所想。
他沉默片刻,清冷的声音直抵沈浪耳畔:
“沈先生之前于王府所言,‘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,尽可找我’。此话,可还算数?”
沈浪闻言,眼中精光一闪,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,带着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了然。
他毫不犹豫,斩钉截铁:
“当然!沈某人行走江湖,讲究的就是一个‘信’字。吐口唾沫是个钉!说过的话,泼出的水,岂有收回之理?”
他微微歪头,“不过,叶城主,以你‘天外飞仙’之能,白云城主之尊,剑试天下难觅抗手……究竟是何等原因才需要你寻求帮忙,去做那等险事?”
他将“险事”二字咬得略重,似乎意有所指。
叶孤城负在身后的手,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。他叹道:
“因为……高处不胜寒。”
短短六字,道尽绝世剑客登临绝顶后的无尽苍凉与孤独。那是一种俯瞰众生却无人并肩的寂寞,一种剑锋所指再无挑战的空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