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山风雪如刀,撕扯着荒原。
“悦来客栈”的破旗在混沌灰白中猎猎作响,是这片荒郊中唯一的人烟。
客栈内却截然不同:炉火正旺,热气蒸腾着劣酒、膻味和汗气,挤满了裹着皮袄的商贩、敞怀论刀的江湖客,以及角落里发抖的老书生。
喧嚣,直到那袭青衫在柜台落座。
“笃,笃笃。”
指节轻叩桌面的声音不高,却奇异地压下了满堂嘈杂。所有目光,不自觉地锁定了说书人——沈浪。
他自斟半碗浑浊的烧刀子,仰头饮尽,辛辣入喉,才慢悠悠开口,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:
“上回说到,韩原初踏仙途,懵懂陷落墨府泥潭,几成炉鼎玩物,命悬一线……”
炉火映着他平静的脸。客栈彻底静了,只剩门外风雪呜咽,炉火噼啪,和他那把勾魂摄魄的嗓子。
墨府惊魂,步步杀机。温柔陷阱里的挣扎,心智如刀剔开虚情假意。淬毒的笑容,暗室森然的冷光,生死一线间的狠绝反杀……听得江湖汉子们屏息握拳,掌心冷汗涔涔。
“仙途非坦途,一步错,粉身碎骨。”沈浪的声音穿透暖意,直抵人心深处的敬畏与渴望。
故事陡转,韩原挣脱牢笼,踏上真正的寻仙路。沈浪的语调随之苍茫:
“……孑然一身,踏入风雪弥漫、前路未知的苍莽大荒。”
声音低沉下去:无垠冰原,罡风如刀,雪沫抽脸生疼。孤影跋涉,足迹转瞬被暴雪抹平。天地之大,竟容不下一个微末求道者。
“仙缘缥缈,大道难求。纵有千难万险,万般孤寂,韩原心中唯有一念——向前!”
沈浪声调陡然拔高,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:
“纵使前路风雪塞途,荆棘遍布,魑魅魍魉拦路,那又如何?”
他目光似无意扫过角落。那里,一个身量颇高的青年独坐小桌,深青锦袍外罩灰鼠皮氅,指节修长有力,正端着酒杯。
“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