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,刚蒙蒙亮。
一层薄薄的朝露,给宁国府的青瓦染上了一抹凄冷的白色。
瑞珠端着铜盆,盆里的热水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。
她像往常一样,推开奶奶卧房的门。
门,虚掩着,门栓坏了。
她心里咯噔一下,只当是夜里风大吹坏的,并未多想。
屋里比外面更暗,窗户紧闭着,透着一股沉闷的死气。
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,想先去点亮烛台。
“奶奶,该起了。”
她的声音,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空洞。
无人应答。
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光,瑞珠的视线,不经意地,向上抬了抬。
她看到了。
看到了房梁之下,那个悬在半空中的,熟悉的,纤细身影。
铜盆“哐当”一声,掉在地上。
热水溅了一地,迅速在冰冷的金砖上冷却。
瑞珠的瞳孔,在瞬间缩成了针尖。
她张大了嘴,喉咙里却像被一团冰块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那具身体,随着穿堂风,在空中微微地,一下一下地,摇晃着。
白绫勒紧的脖颈,与那张青白却异常安详的脸,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比。
没有挣扎的痕迹,没有痛苦的扭曲。
她就像是睡着了,只是换了个地方。
“啊——”
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,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,刺破了宁国府清晨的宁静。
瑞珠双腿一软,整个人瘫倒在地。
她看着那具“尸体”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悲伤?
是的。
也是彻骨的寒意。
尽管早有预料。
但,那寒意,还是从冰冷的地砖,瞬间传遍四肢百骸。
奶奶死了。
她就这么死了。
那自己呢?
瑞珠的脑海里,不受控制地闪过天香楼里,贾珍那张狰狞的脸。
她看到了不该看的。
如今,唯一能庇护她的奶奶,也走了。
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,如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“怎么了!怎么了!”
另一个丫鬟宝珠提着裙角,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