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日林黛玉引气入体之后,登仙阁的日子,便有了新的章法。
清晨,当第一缕天光刺破薄雾,林黛玉的身影便会准时出现在院中。
她不再只是练剑。
更多的时候,是盘膝静坐于那株抽出新芽的老槐树下,吐纳呼吸,吞吐天地间那肉眼不可见的灵气。
陈玄为她定下了规矩。
修行之事,不可一蹴而就。
每日早晚,各入定一个时辰,便已足够。
其余的时间,陈玄便会坐在阁楼二层的窗边,有一搭没一搭地,为她讲解一些修行界的常识。
从资质的优劣,到境界的划分。
从法宝的品阶,到灵药的辨识。
林黛玉初时听得极认真,甚至还寻了纸笔,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,将那些新奇的名词一一记下。
可日子一久,她那点耐心便消磨殆尽了。
遇到感兴趣的,譬如大能的奇闻异事,或是某些精巧法术的描述,她便会凑上前,一双眼睛亮晶晶的,问个不休。
可若是讲到那些枯燥的理论,什么五行生克,什么经脉走向,她便坐不住了。
不时支着下巴,眼神飘向窗外那只停在檐角的雀儿。
就是低着头,用指甲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什么。
陈玄也不恼。
只是偶尔抬手,用指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,不轻不重地敲一下。
或是罚她去院中,扎上一刻钟的马步。
每当这时,林黛玉便会撅着嘴,一边揉着额头,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,无声地控诉他的“暴行”。
那副娇憨又委屈的模样,总让一旁侍立的丫鬟们忍俊不禁。
而自从那晚之后,紫鹃,瑞珠,还有炒豆儿,这三个丫头便像是守着什么天大的秘密。
在人前,她们对林黛玉的“修行”之事,绝口不提。
只说姑娘跟着仙师学了套养身的法子,身子骨一日好过一日。
炒豆儿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,每日看着自家先生和林姑娘,心里那份崇拜,早已满溢得快要装不下。
紫鹃则是一半欢喜一半忧。
喜的是自家姑娘终于摆脱了病痛,一日比一日鲜活。
忧的是,这条“仙路”,终究不是凡人该走的路,前路漫漫,不知是福是祸。
唯有瑞珠,似乎比从前更加沉默了。
她好几次,都看见陈玄独自一人,立于阁楼窗前,负手远眺。
那身影,孤高,出尘,不似凡俗中人。
她有话想问。
那句在心里憋了许久,关于奶奶,关于天香楼的话,几乎要冲到嘴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