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。” ——陆游《游山西村》
岩缝之内,空气瞬间绷紧如弦。荀渭五指紧扣“断星”刀柄,伤口传来的剧痛被高度集中的精神强行压下。身旁两名护卫亦屏息凝神,握紧手中兵刃,目光死死盯住入口处那一点逐渐放大的光线,冷汗无声滑落。
脚步声杂乱而急促,显然不止一人,正毫无掩饰地快速逼近!
是山猫暴露了行踪,引来了追兵?还是那些诡异的金属杀手循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追踪至此?
荀渭的心沉入谷底。以他们三人此刻的状态,若来的真是强敌,恐怕唯有拼死一搏,玉石俱焚。
然而,就在那脚步声即将抵达岩缝入口的刹那——
一个压低的、却带着明显焦急和熟悉的声音猛地响起:“东家!是俺!山猫!俺回来了!还带来了…帮手!”
山猫的声音!
荀渭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,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。他示意一名护卫稍稍探出头去查看。
只见岩缝外,山猫果然站在那里,虽然浑身泥泞,气喘吁吁,但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。而在他身后,赫然站着五六个身穿普通粗布衣裳、却难掩精悍之气的汉子!为首一人,身材高大,面容被斗笠遮住大半,只露出线条硬朗的下巴,抱臂而立,气息沉静如渊,竟让人看不出深浅。
这些人的打扮看似寻常,但站姿、眼神以及那股久经沙场般的煞气,绝非普通乡民或者江湖客!
“东家,没事!是自己人!”山猫连忙又补充了一句,似乎生怕里面误会。
荀渭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名陌生汉子,尤其在为首那戴斗笠的男子身上停留了一瞬,这才缓缓从岩缝中走出。两名护卫紧随其后,依旧保持戒备。
“怎么回事?”荀渭看向山猫,声音平稳,听不出喜怒。
山猫快步上前,低声道:“俺按您的吩咐,想去留暗号,刚摸到镇外官道附近,就撞见了这几位好汉!他们…他们竟然认得咱们山寨的暗号!还主动亮明了身份,说是…说是秦头领派来接应咱们的!”
秦岳派来的?荀渭心中疑窦顿生。石泉镇距离山寨路途不近,消息传递没那么快。秦岳即便得知他们遇袭,派人来接应,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找到这片荒丘,更不可能认得山猫!
他似乎看穿了荀渭的疑虑,上前一步,摘下了斗笠,露出一张饱经风霜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面孔。他对着荀渭抱拳一礼,动作干脆利落,带着明显的军中痕迹:“可是荀公子当面?在下雷豹,奉秦岳秦兄弟之命,特来接应公子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有力,目光坦荡地迎向荀渭的审视。
“雷兄认识秦岳?”荀渭不动声色地问。
“多年前曾在北疆边军中共事,过命的交情。”雷豹言简意赅,“昨日傍晚,秦兄弟收到漳水渡口传来的飞鸽密信,得知公子一行可能遇险,船只受损滞留石泉镇,便知会了我等。我等正好在附近办事,便立刻赶来,在镇外发现了山猫兄弟留下的记号,这才寻来。”
飞鸽传书?漳水渡口?荀渭想起来了,离开漳水渡口前,他确实让山猫通过渡口的隐秘渠道,向山寨发送过一份报平安的简单讯息。没想到秦岳如此警惕,竟能从中推断出他们可能遇险,还动用了这条他都不知道的、与旧部的联系渠道!
这番解释合情合理,且提到了北疆边军和秦岳的过往,细节吻合,暂时打消了荀渭的大部分疑虑。
“原来是雷大哥,多谢援手之恩。”荀渭拱手还礼,语气缓和了些,“我等昨夜确遭袭击,伤亡惨重,船只亦被…劫走。”他省略了那些超乎寻常的细节。
雷豹目光扫过荀渭包扎的右臂和苍白的脸色,又看了看另外两名伤痕累累的护卫,眼中闪过一丝凝重:“公子伤势不轻,此地不宜久留。我们在前面山坳里有个临时落脚点,还算隐蔽,先带诸位去那里治伤歇息,再从长计议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
荀渭点头。眼下他们确实需要援助和安全的地方休整。
雷豹带来的几人显然都是老手,两人立刻前出警戒,另外几人则熟练地上前,搀扶起伤员,处理掉岩缝内留下的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