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死死咬着牙,不想让自己哭出声,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,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终于被安抚的孩子。
沈清寒安静地看着他,没有出言安慰,也没有阻止,只是默许了他这短暂的情绪失控。
过了好一会儿,陆宇才勉强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。他胡乱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痕,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、璀璨惊人的光芒。
他看着她,看着眼前这个清冷、严格、却又在他最绝望的时刻给了他最终赦免的女人。
一个压抑了整整一学期的问题,一个从银杏树下开始萌芽、在无数个日夜疯狂滋长的问题,在这一刻,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按捺不住的渴望,冲口而出——
“教授!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沙哑不堪,却异常响亮,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和炽热,“那……那你现在……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?”
问出来了。
终于问出来了。
宿舍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,和他如同鼓擂般的心跳声。
陆宇屏住呼吸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清寒,等待着最终的答案。狂喜过后,是新一轮的、更加磨人的紧张。
沈清寒没有立刻回答。她迎着他灼热的、满是期盼和不安的目光,沉默了许久。
她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大的变化,但仔细看,能发现她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,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,荡开了一圈极细微的涟漪。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,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。
终于,她轻轻地、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,然后,用一种极其平稳、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维持住镇定的声音,给出了回答——
“嗯。”
只有一个字。
轻得像羽毛落地。
却像一道最绚烂的烟花,在陆宇的世界里轰然炸开,照亮了所有阴霾和坎坷。
他愣在原地,巨大的幸福感和不真实感席卷了他,让他几乎忘了呼吸。
沈清寒似乎被他那副傻掉的样子看得有些不自在,微微移开了视线,站起身,语气重新恢复了往常的清淡,却似乎少了些许冰冷,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:“好好休息。把病养好。”
说完,她不再停留,转身走向门口,步伐似乎比来时稍快了一些。
直到宿舍门被轻轻关上,陆宇还沉浸在那个石破天惊的“嗯”字里,久久无法回神。
他猛地抬手,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。
疼。
不是梦。
真的不是梦!
狂喜的海啸终于彻底冲垮了堤坝,他猛地向后倒回枕头上,用被子蒙住头,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、混合着哭腔和笑意的呜咽。
窗外,冬日的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,洒下一片稀薄却明亮的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