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几天,陆宇一边养病,一边像个最精密的策划师,规划着他们的第一次“旅行”。他查阅了无数资料,对比了各种路线,甚至偷偷咨询了旅行社,最终选定了一个距离南江市两小时车程的古镇。那里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建筑,有宁静的河流,节奏缓慢,适合散步和……独处。
而沈清寒,似乎真的被大量的试卷拖住了脚步。陆宇不敢过多打扰她,只是每天会发一两条不痛不痒的信息,比如「教授,今天天气很好」,或者「我发现一家不错的粥铺,您批卷子别忘了吃饭」。
她的回复一如既往的简洁,有时是「嗯」,有时是「知道了」,最多加一句「你也是」。
但陆宇却能从这极致的简洁中,品咂出不一样的意味。那不再是师长的敷衍,而是某种……默认和默许。甚至有一次,他鼓起勇气问了一句「您大概还要忙几天?」,她竟然回复了一个相对具体的时间:「后天下午可结束。」
这种变化微乎其微,却足以让陆宇心花怒放,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的甜蜜。
终于,到了沈清寒批阅完试卷的那天。
陆宇提前一小时就等在了教师公寓楼下。冬日的午后阳光稀薄,却带着暖意。他穿着新买的驼色大衣,围巾整理了一遍又一遍,手心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出汗。
当那个熟悉的身影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出公寓大门时,陆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。
她今天没有穿那些过于正式的职业装,而是一件浅灰色的高领毛衣,外罩一件深色的长款毛呢外套,围着他之前见过的那条灰色羊绒围巾,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,鼻梁上架着眼镜,少了几分讲台上的锋利,多了几分学者的温雅和……一种让陆宇移不开眼的柔和。
她看到他,脚步顿了顿,似乎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,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,走了过来。
“教授。”陆宇迎上去,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。
“嗯。”沈清寒应了一声,目光在他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身上停留了一瞬,又快速移开,“等很久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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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没有,刚到。”陆宇连忙接过她手中并不重的行李箱,“车我已经叫好了,直接去车站。”
去古镇的大巴车上,气氛起初有些微妙的沉默和尴尬。
陆宇绞尽脑汁地想找话题,从窗外的风景谈到刚才路过的建筑,再到最近看到的一篇数学论文。沈清寒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,偶尔回应一两句,目光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。
但渐渐地,随着车辆驶出市区,融入冬日的田野,那种紧绷的尴尬似乎慢慢消散了。
或许是因为离开了熟悉的校园环境,脱离了教授和学生的身份标签,又或许是窗外开阔的风景让人心情放松,沈清寒的话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。
当陆宇提到一篇关于分形几何在图像压缩中应用的论文时,她甚至主动接话,谈起了自己早年接触曼德博集合时的趣事,虽然语气依旧平淡,但眼角眉梢却染上了一丝极淡的、属于回忆的柔和光彩。
陆宇痴痴地看着她难得的生动,只觉得窗外的阳光都仿佛更明亮了几分。
两个小时后,大巴车抵达了古镇车站。
青石板路,小桥流水,白墙黛瓦,冬日疏朗的阳光洒在静谧的河面上,泛着粼粼金光。空气清冷干净,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气息。
预定的是一家临河而建的小客栈,白墙黑瓦,木质结构,推开窗就能看到河水和往来摇橹的小船。
拿到房卡,是两个相邻的单间。
放下行李,稍作休整,两人便出门沿着河岸散步。
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。没有了课堂的紧张,没有了学业的压力,也没有了那些需要避讳的目光,只有脚下石板路的微响,流水潺潺的声音,和偶尔从身边经过的、同样悠闲的游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