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仙乐门”密室内的灯火通明持续了整整一夜。
苏婉清带领着几位信得过的、精通日文和生物学的同志,争分夺秒地翻译、整理、分类那些从“济仁”诊所夺取的文件和样本清单。
每一页被翻译出来的记录,都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,刺穿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良知和神经。
“人体耐受极限测试……活体器官摘除观察……菌株感染效能对比……”苏婉清念着这些冰冷的术语,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,脸色苍白。那些抽象的数据和图表背后,是无数同胞惨绝人寰的痛苦与死亡。
张宗兴站在一旁,沉默地听着,看着那些被小心封存的试管和容器。他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。
愤怒、悲痛,还有一种源自后世记忆的、近乎先知般的无力感,交织在一起。
他知道,这仅仅是冰山一角,在东北的平房,在更多的秘密基地,同样的罪恶正在甚至已经发生。
“必须让这些东西发挥最大的作用。”张宗兴的声音沙哑而坚定,打破了密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“原件绝对保密,由我们最核心的人分地点、分方式保存。婉清,你负责整理出几份最具冲击力、最无可辩驳的证据摘要,包括关键文件照片、样本清单和部分实验记录译文。”
“明白。”苏婉清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从情感的漩涡中挣脱出来,恢复情报主管的冷静,“目标人选呢?”
“分头进行。”张宗兴思路清晰,
“第一,通过司徒美堂先生的海外渠道,设法传递给美国的记者,比如《纽约时报》的驻华记者,还有英国的路透社。要确保接收人的信誉和对日态度的相对公正。第二,秘密接触法国和苏联的领事馆人员,尤其是武官。第三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想办法,让南京方面也‘意外’地拿到一份副本。”
他要让这证据在国内外同时发酵,形成夹击之势,让日本人捂不住盖子,也让南京政府内部那些还对“和平解决”抱有幻想的人看清现实。
“这件事风险极大,”苏婉清提醒道,“日本人一旦发现证据外泄,必然会疯狂反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张宗兴目光沉静,
“所以行动必须快、必须准、必须隐秘。在我们准备好之前,消息绝不能走漏半分。同时,通知杜先生和司徒先生,我们所有人,包括家属,进入最高警戒状态。虹口那边,有任何异动,立刻报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