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只知道,当所有人都因西安之事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时,她无法转身离开。
当看着他被剥夺兵权,从云端跌落,被囚于这方寸之地,眼神中的光芒日渐黯淡时,她的心,比这冬夜更冷。
“四小姐,您这又是何苦……”偶尔有故旧辗转传来叹息,她只是淡淡一笑,不予置评。
苦吗?自然是苦的。
这无形的牢笼,这压抑的空气,这前途未卜的惶恐,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人的意志。
但她从未后悔。
她的手轻轻覆上小腹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里他紧握她手时的力度和温度。
那是他少有的、流露出依赖的时刻。
在外人面前,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、不肯低头的张学良,唯有在她这里,他才会偶尔卸下心防,显露出被巨大压力碾磨出的脆弱。
她能做的,唯有陪伴。
用她的温柔,去化解他眉宇间的冰霜;用她的坚韧,去支撑他摇摇欲坠的精神。
她是他的秘书,是他的伴侣,更是他在这孤绝困境中,唯一能全然放松、汲取些许温暖的港湾。
桌角放着一封她写了一半的家书,是给她在香港的家人的。
信中尽是报平安的琐碎言语,只字不提此间的艰难与风险。
她不能让他们担心,更不能给汉卿增添任何额外的麻烦。
目光再次投向窗外,天际尽头,似乎有一两颗寒星,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,闪烁着微弱却执着的光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