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大口喘着气,试图压下喉咙口那股顽固的恶心感,却只是引来更强烈的痉挛。我勉强挤出声音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呕吐后的虚弱:“没…没事…可能…可能是吃坏东西了…呕…” 又是一阵剧烈的干呕,酸水灼烧着食道。
“开门,让我看看你。”他的声音放得更柔。
我挣扎着爬起来,腿还是软的。对着镜子看了一眼,脸色苍白得像鬼,头发凌乱,眼睛红肿,狼狈不堪。我拧开水龙头,用冷水狠狠扑脸,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。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,稍稍缓解了一点胃部的翻江倒海。
深吸一口气,我打开了门。
宋清就站在门口,眉头紧锁,眼神里满是关切和心疼。他手里拿着一杯温水:“快漱漱口。怎么会突然这样?晚上吃的东西不新鲜吗?” 他伸手想扶我,动作自然又体贴。
我接过水杯,冰凉的手指碰到他温热的指尖,胃里又是一阵细微的抽搐。我强忍着,避开他的搀扶,靠着门框小口漱口。温水滑过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。
“不知道…突然就很难受…”我虚弱地摇头,不敢看他的眼睛,羞愧和巨大的困惑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心脏。
“别怕,没事了。”他靠近一步,温柔地替我拂开额前被冷汗沾湿的碎发。他的气息再次笼罩过来,带着雪松的冷冽和他本身的体温。
就在我下意识地微微侧头,避开他手指的瞬间,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光洁如镜的黑色冰箱门面——那像一面巨大的、微微扭曲的镜子。
冰箱门光滑的黑色表面上,清晰地映出了我们两人的身影:我苍白虚弱地靠着门框,而他,站在我身后半步。
他脸上那浓重的担忧和心疼,在镜面反射里,清晰可见。
然而,就在那关切的表情之下,就在我视线扫过的那个极其短暂的、他以为我绝对看不到的角度里——他的唇角,正极其轻微地、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勾起!
那不是安慰的笑,不是心疼的笑。
那是一种…冰冷的、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、仿佛欣赏猎物痛苦挣扎般的…微笑。
快得像幻觉,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。
我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冻结!胃里那股刚刚被冷水压下去一点的恶心感,伴随着刺骨的寒意,再次凶猛地顶到了喉咙口!
我猛地捂住嘴,强行把涌到嘴边的酸水咽了回去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
是错觉吗?是呕吐后的头晕眼花产生的错觉吗?还是…这光滑冰冷的黑色镜面,映出了什么不该被我看清的东西?
宋清似乎毫无所觉,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得滴水:“好点了吗?我扶你去休息。”
他的手臂再次环过来,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。
而我,只能僵硬地被他半抱着,走向沙发。身体依偎在他怀里,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温度。可我的灵魂却像被刚才冰箱门上那惊鸿一瞥的微笑冻僵了,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渊。
胃里还在隐隐抽痛,喉咙口那股挥之不去的酸腐感和恶心感,像附骨之疽,死死地缠绕着我。
不是吃坏东西。
绝对不是。
那是一种…源自灵魂深处的、无法抑制的生理性厌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