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嘉神色如常,上前说道:“袁绍虽遣刘备为先锋,打着‘清君侧’旗号,却并未正式发布讨伐檄文。
不过校事密报称,冀州已在调集粮草、整备兵马。
依我看,最迟明年三月,其主力必将南下。”
“冀州主力?”
程昱抚着胡须,眯眼问道,“奉孝,你当真以为青州的袁谭会按兵不动?”
“正是。”
郭嘉语气笃定,“袁绍多谋少决,但非愚人。
何况他帐下谋士云集,岂看不出——若袁谭敢自青州出兵,臧霸便可直取平原郡?此等险招,断不会轻易施行。”
“嗯。”
程昱微微颔首,若有所思。
荀彧抬头进言:“主公,若能以朝廷名义征召西凉铁骑协战,或可抗衡冀州百万之众。”
“哦?”
众人目光骤然一亮。
荀彧轻叩手中大蜻辑报,继续道:“大蜻借辑报离间我与西凉关系,何不反其道而行之?请封马腾为前将军,加槐里侯,赐节钺,令其率部屯驻河东,既可牵制并州高干、张晟,又能借朝廷恩典收揽人心。
如此一来,既可抗敌于外,亦能破除辑报蛊惑之言!”
“马腾……”
“韩遂……”
曹操沉吟良久,终于开口:“即刻入朝请旨,奏请授马腾前将军,封槐里侯,假节钺,统率铁骑屯守河东,监视并州动静。”
“喏。”
荀彧躬身领命。
“散了吧。”
曹操揉了揉疲惫的眉心。
冀州厉兵秣马,司空府焉能坐视?
可忧心的是,兵力远逊于袁绍,唯有倚仗西凉骑兵,才有一线胜机。
“喏。”
众人依次退出厅堂。
寒风呼啸而过,卷起满地枯叶,不少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。
“奉孝先生。”
许褚凑近几步,压低声音,“您说……世上真有英灵存在吗?”
“嗯?”
郭嘉一怔,面露疑惑。
许褚缓缓抽出赤壁刀,神情复杂:“当年在下邳,吕布临死立誓,说魂魄附于此刃,将见证我等终局。
要不要请几位五斗米道的方士来做法驱邪?”
“这……”
郭嘉一时默然,竟不知如何作答。
身为校事曹主官,他遍览天下隐秘,连大蜻所祭“英灵”之事都曾听闻,每每念及,仍觉脊背生寒。
“五斗米道?”
曹仁、曹洪、程昱等人闻言皆是一震,眼中闪过异色。
片刻后,几人匆匆离去,回府便命仆从四处寻访五斗米道方士,请入府中诵经礼忏,以化解多年征战积下的杀气怨戾。
鬼神之说,信不得全然,也轻忽不得。
毕竟这些年随主公南征北战,手上血债太重……
数日之间,许昌城内悄然兴起一股道教热潮。
自汉中而来的五斗米道道士,竟成了司空府文武争相延请的座上宾。
连幕府之中登记在册的谋士将领都如此追捧,底下各级官吏、军将自然不甘落后,纷纷效仿延请。
一时之间,道风席卷兖州,且愈演愈烈,连荆州一带也开始风行。
十一月末,江面驶来数艘舟船。
船上之人皆着黄袍,立于船头,迎风而立,引得两岸百姓敬畏观望。
司天监内,赵毅与五院灵台郎面面相觑,茫然无措。
就连贾诩也愣住了——各地汉中司天卫接连传来急报:大批人员已分散奔赴各州郡,被地方权要奉为上宾,昼夜诵念《往生咒》《净天地神咒》。
如潮水般的密奏、军情涌来,司天监上下忙得焦头烂额。
十二月初,赵毅终将汉中情形具本上奏。
王炅端坐高位,听罢也是满脸错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