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想要长生。”
刘醒非笑了,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。
“可僵尸和长生是两码事。”
他蹲下身,用手指在潮湿的地面画出诡异的符文。
“僵尸是死者的第二命,却不是原主的命。就像一棵树枯死了,从根里长出的新苗,哪怕躯干连在一起,也不再是原来那棵树。那是借尸还魂的另一个存在,跟长生八竿子打不着。”
“可它叫仙殿。”
贝恩斯往前一步,镜片后的眼睛发亮。
“‘仙’这个字在中土的分量,我比谁都清楚。僵尸再强也是煞物,称不上仙。青铜仙殿是当年那位王族强者的修行之地,您敢说里面没有修仙之法?”
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泛黄的古籍拓本,手指点着上面模糊的篆字:“记载里说这里是‘王族铸殿,以祈仙途’。王族强者毕生修行于此,怎么可能没有长生之秘?就算找不到功法,里面若有仙尸也好!我们可以提取基因序列,研发长生药剂——”
“你疯了!”
刘醒非猛地站起,溶洞里的空气骤然变冷。
“仙尸岂是能随意亵渎的?那是修行者坐化后的真身,蕴含的道韵稍有不慎就能让人爆体而亡!”
贝恩斯却突然单膝跪地,昂贵的西裤沾了泥水也毫不在意。
他仰头望着刘醒非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:“老祖宗,看在血脉的份上。您轮回转世时,有了我们这一支血裔,按辈分,我是您第二世的后裔。就算只有一丝血脉联系,也请您给我这个机会。”
雾气更浓了,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刘醒非望着溶洞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那里隐约传来沉闷的心跳声,像是古老的钟摆正在倒计时。
烟卷的余味还在指尖萦绕,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也是这样潮湿的夜晚,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。
“血脉……”
他低声重复着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骨上的旧疤。
“你可知这血脉里,藏着多少不该碰的因果?”
贝恩斯没有回答,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,像一尊虔诚的雕像。
溶洞深处的风忽然转向,带着泥土与腐朽的气息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里苏醒。
山风卷着松针掠过营地,帆布帐篷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哗啦声,几十号人的队伍却鸦雀无声,只有篝火偶尔爆出的火星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卡曼攥着腰间的剑柄穿过人群,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响格外清晰,她停在刘醒非面前,阴影投在他布满风霜的脸上。
“他们都说你活了很久。”
卡曼的声音带着西极口音特有的卷舌音,却裹着寒意。
“刘醒非,你是不是我的老祖宗?”
刘醒非没看她,目光落在她腰间那柄嵌着红宝石的长剑上,剑鞘雕花是典型的西极王室工艺。
“那把剑,是迪邦家传的‘腾蛇’吧。”
他忽然开口,声音比山风还冷。
“你可知贝恩斯当年是怎么对迪邦下手的?”
卡曼挺直脊背,银发在篝火下泛着冷光:“他告诉过我。”
她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剑柄。
“他说你当年格外照顾迪邦家族,给了我们不该有的特权,这让他嫉妒得发疯。所以他用了些手段,让迪邦家道中落。”
“但在我父母双亡、被仇家追杀时,是他救了我。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压抑的激动。
“是贝恩斯给我饭吃,教我剑术,挡在我身前挡风遮雨!他待我如亲孙女,而你呢?”
卡曼猛地拔剑,剑尖指着刘醒非的咽喉,红宝石在火光中跳动如血:“一切都是因为你!你骨子里就看不起我们西极人,觉得我们是未开化的蛮夷!你对我们的排斥和偏见,才让贝恩斯心生怨恨,才让这一切变成现在的样子!”
刘醒非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“如果转世重来,你生在中土,却被人用铁链锁在猪圈里,每天和猪抢食,吃喝拉撒都在一滩泥水里。”
他缓缓抬头,眼底翻涌着陈年的血色。
“你还会对这片土地有半分好感吗?”
卡曼的剑尖微微颤抖,却梗着脖子道:“那你为什么会喜欢露布夫人?我的祖母,她当年只是一个寡妇吧!你既然那么讨厌西极,为什么偏偏对她另眼相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