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7章 林七

“不必。”陈夜摇了摇头,“一条贪婪的狗,只要喂饱了,有时候比忠诚的狗还好用。他的贪婪,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锁链。留着他,以后会有用处。”

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块不起眼的松动地砖上。

“我们真正的计划,进行得如何了?”

“一切顺利。”影的语气振奋起来,“赤水案闹得满城风雨,所有关隘的盘查都集中在搜捕与孟家有关的旧部。我们趁机调动的粮队,畅通无阻。按照计划,再有半个月,京畿地区七成以上的官仓和私仓,都将被我们暗中掏空。”

陈夜走到那块地砖前,蹲下身,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击了几下,地砖悄然弹起。

下面没有金银珠宝,只有一张用油布包裹的地图,和几本厚厚的账册。

他展开地图,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大夏王朝各地的粮仓、水道和关卡。

“赵立在忙着清除异己,扩张势力。”

“赵恪在忙着追求他心中的正义,搅乱朝局。”

“父皇在忙着平衡两个儿子,玩弄权术。”

陈夜的手指,轻轻划过地图上代表京城的那个红点,声音轻得如同梦呓。

“他们都在争夺那把椅子,那座宫殿,那个虚无缥缈的皇权。”

“他们都错了。”

他抬起头,看向影,眼中燃烧着一簇炽热得令人心悸的火焰。

“权力的根基,从来不是龙椅,不是玉玺,而是装满粮食的仓库,是千千万万张吃饭的嘴。”

“等他们的京城断了粮,等他们的军队没了饷,等饥肠辘辘的百姓开始嘶吼……”

“到那时,他们会发现,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皇位,不过是一堆随时会被点燃的柴火。”

陈夜的嘴角,慢慢扬起。

“而我,将是那个唯一手持火把的人。”影的身形重新融入黑暗,仿佛从未出现。

牢房内恢复了死寂,只有兰花在角落幽幽吐蕊,香气清冷。

……

天牢深处,一个佝偻的身影提着灯笼,慢吞吞地走在阴湿的甬道里。正是那个老狱卒,魏忠。他浑浊的双眼半眯着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,一副餍足的懒散模样。

然而,当他拐入一个无人看守的岔道,走进一间堆满杂物的耳室后,他原本佝偻的腰背,竟缓缓挺直。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精光一闪而过,哪里还有半分老态龙钟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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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怀里摸出那锭沉甸甸的金子,放在眼前掂了掂。

“出手倒是大方。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沙哑却沉稳,“可惜,老夫的胃口,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。”

陈夜以为用金钱就能收买他,却不知,他魏忠在这天牢三十年,效忠的从来不是金银,而是这天底下唯一的至尊。他是皇帝的眼睛,是潜伏在最黑暗角落的“听风者”。

他回忆着方才见到陈夜的情景。那看似涣散的眼神深处,藏着一闪而过的锐利;那消瘦的身体里,蕴含着一种引而不发的力量。尤其是当陈夜摩挲那盆兰花时,指尖的动作,稳定而有力,绝不是一个久病废人能有的。

“装得真像啊,三殿下。”魏忠将金锭重新塞入怀中,脸上浮现一丝冷笑,“可惜,装得再像,狐狸尾巴也藏不住。”

他从墙角一块松动的砖石后,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管,将一张写了字的细纸条塞了进去,而后熟练地将竹管绑在一只早已等候在窗棂上的信鸽腿上。

信鸽扑棱着翅膀,消失在夜色里。

纸条上只有寥寥八个字:三子心火,死灰欲燃。

……

皇宫,御书房。

大夏皇帝赵渊正在临摹一幅前朝的名家山水。他落笔沉稳,气韵贯通,丝毫不见老态。

一名黑衣内侍悄无声息地走入,呈上一个竹管。

赵渊头也未抬,只是淡淡“嗯”了一声。内侍打开竹管,取出纸条,高举过顶。

赵渊的目光扫过纸条,握着笔的手腕没有一丝颤抖。他继续在画卷上添了一笔浓墨,为远山增添了几分险峻。

“心火?呵呵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无波,“朕的儿子里,总算出了一个不盯着眼前骨头的。知道去掏粮仓,有点意思。”

他放下笔,端详着自己的画作,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。

“传令下去,让户部和各地官府‘配合’一下,就说……秋粮入库,账目繁杂,偶有疏漏,在所难免。”

内侍心中一凛,垂首道:“遵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