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娘子轻轻摇头,灯笼里的火苗剧烈地摇曳了一下。
“卜,即是‘知’。知,即是‘录’。一旦你得知了它的去向,就等于在因果中为它记下了一笔。录,即是断。路会断,而你这个记录之人,也会跟着一起断掉。”
一时间,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。
这条路,不能碰,不能封,不能看,不能知。
它就像一个绝对的悖论,静静地横亘在众人面前,散发着无声的嘲讽。
众人下意识地寻找驼爷的身影,却发现那个一直沉默寡言、仿佛与沙地融为一体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。
只有一枚古旧的驼铃,不知被谁挂在了破败的庙檐下,随着阴风轻轻晃动,却发不出半点声响。
无声的铃铛,比任何刺耳的警示都更让人心头发寒。
林阎静静地看着那条路,眼神深邃如夜。
他没有迟疑,抬脚便要向前走去。
“站住!”秦九棺猛地横身拦在他面前,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岳。
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惶:“你疯了?他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?你一旦踏上这条路,我们……我们便会再也‘看不见’你!”他加重了语气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我说的不是死!是比死更可怕的——‘从未存在’!你会在我们的记忆里、在所有因果里,被彻底抹除!”
林阎停下脚步,他看着秦九棺焦急的脸,又看了看苏半语和墨三姑眼中的忧虑,最后,他的目光落回那条路上。
小主,
他的神识早已沉入眉心那一点余烬命轮之中。
在命轮的映照下,这条路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形态。
它并非一条通往某个具体地点的路径,它的尽头,是一片混沌,是无数纠缠在一起、却又尚未发生的丝线——那是“未被编织的因果”。
他瞬间明白了。
这条路本身就是一种“可能性”。
如果他带着“我,林阎,要走上这条路”的自我意识踏上去,就等于用自己的存在去定义了这条路的存在,赋予了它一个确切的“因”。
那么这条路会立刻从无限的可能性坍缩成一条“已知之路”,而作为“因”的他,也必然会被这个坍缩的过程所吞噬,归于虚无。
所以,不能“走”上去,而是要“成为”路的一部分。
林阎忽然抬起左手,右手并指如刀,在左手掌心轻轻一划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,伤口裂开,却没有任何鲜血滴落。
那殷红的巫血仿佛有自己的生命,化作一道血线,逆流而上,最终凝聚在他的眉心,化作一颗血珠。
他以指为笔,以巫血为墨,在身前的空气中,极为缓慢而郑重地虚写了一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