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……是那道流光!”阿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,他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裤袋,那块琉璃碎片此刻在他掌心深处,正传来一阵阵清晰无比的温热搏动!仿佛在印证着王浩的猜测!难道……他们穿越至此,本身就是这块“顽石”,被那夕阳的光(某种特殊的“外力”契机)劈开了表象?!那碎片内部……是否也隐藏着某种如同“先天雷纹”般的、惊世骇俗的力量?!
巨大的震撼和一种被命运无形之手拨弄的悚然感瞬间攫住了两人!
灶台边,老周头仿佛对两个少年心中的惊涛骇浪毫无所觉。他慢条斯理地搅动着锅里最后一点糊糊,浑浊的目光低垂着,落在跳跃的火苗上。火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跳动的阴影,那里面似乎有万古的烟尘在聚散沉浮,有无声的叹息在幽幽回荡。
他枯瘦的手指,无意识地、极其轻微地摩挲着自己靛蓝长衫的衣襟,隔着粗糙的布料,那下面紧贴着他干瘦胸膛的,是那卷冰冷沉重、藏着无数秘密和危险的暗褐色古卷。
阿宁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,死死锁定了老周头摩挲衣襟的手指。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——那古卷!那碎片!它们之间那晚的共鸣!老周头白天故事里的隐喻…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核心!那卷古卷,是否就是能“劈开顽石”、揭示碎片真正奥秘的那道“寂灭玄雷”?那上面残缺的“鬼画符”,是否就是某种等待被激活的……符纹?!
“周爷爷……”阿宁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和探寻,干涩地响起,打破了土屋的死寂,“您故事里那些奇遇……那些‘外力’……比如那半卷残破药经……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就像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老周头摩挲衣襟的手指,极其轻微地……顿住了。
昏黄的光线下,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庞缓缓抬起。浑浊的目光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,平静无波地落在阿宁那张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涨红的脸上。
那目光里,没有惊愕,没有被人点破秘密的愠怒,也没有丝毫的赞许。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、仿佛洞穿了时光与宿命的疲惫。一种看到雏鸟扑向深渊边缘的……沉重悲悯。
他没有回答阿宁的问题。
只是极其缓慢地、无声地……摇了摇头。
然后,他佝偻着腰,端起自己那碗早已冰凉的糊糊,步履蹒跚地转过身,一步一步,走向主屋深处那片浓稠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。油灯的光晕随着他的移动而晃动,将他孤独而沉默的背影拉得很长,很长,最终被那扇低矮的木板门彻底吞没。
“吱呀……”
门关上了。
最后一点光源消失。
主屋里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,以及两个僵坐在灶台边、捧着冰凉陶碗的少年。
老周头那无声的摇头,像一盆更加刺骨的冰水,浇在了阿宁心头刚刚燃起的炽热火焰上。但他紧捂着裤袋的手,感受着那块琉璃碎片持续传来的、坚定而温热的搏动,那被浇灭的火焰,却在黑暗的冻土深处,非但没有熄灭,反而如同被压抑的岩浆,更加汹涌地积蓄着力量,等待着……破土而出的契机。
王浩破碎镜片后的眼睛,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而执拗的光芒。他看向阿宁紧捂裤袋的手,又看向那扇紧闭的木板门,最后目光落在了灶膛里那跳跃不定的橘红色火焰上。
外力……
契机……
符纹……
古卷……
无数念头如同乱麻,却又隐隐指向一条被迷雾笼罩的路径。他枯瘦的手指,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泥土地上,极其缓慢地、生涩地勾画着——不是模仿碎片上那玄奥的纹路,而是回忆着老周头讲述时,油灯光晕下,那卷暗褐色古卷封皮边缘,偶尔显露出的、如同断裂爪痕般的一小段……扭曲刻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