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8章 他红着眼问我,为什么一次次骗他

那阵从二楼书房弥漫下来的、足以冻碎灵魂的绝对冰冷,像无形的浓雾,沉甸甸地笼罩了整座宅邸足足一夜。我蜷缩在保姆房的角落,一夜未眠,像一只被拔光了羽毛的鸟,在寒冬的巢穴里等待着未知的、却注定残酷的黎明。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,听觉被无限放大,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,心脏悬在喉咙口,随着每一次风吹草动而疯狂悸动。

清晨,天色未明,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,给房间内冰冷的空气涂抹上一层死气沉沉的色调。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,机械地起床,换上那套灰色的佣人服,动作僵硬地开始准备早餐。手指触碰冰冷的厨具时,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我知道,审判的时刻,随时可能降临。

果然,就在我将简单的早餐摆上餐台,正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开时,周姨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,她的脸色比窗外天色更灰败,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和一丝……恐惧。她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急促的气音:

“清弦……先生让你……立刻去书房。”

来了。

我的心猛地一沉,像一块巨石直坠深渊。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,四肢冰凉麻木。该来的,终究躲不掉。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稳住微微发颤的指尖,低垂着眼睑,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那层薄冰般的平静,轻轻点了点头。

“好。”

跟在周姨身后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又像是迈向断头台。奢华的走廊墙壁上挂着的名画,角落摆放的古董花瓶,此刻都像是冷漠的旁观者,注视着我的死刑之旅。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,弥漫着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牙酸的压迫感。

书房的门虚掩着。周姨在门前停下脚步,对我投来最后一道复杂的、爱莫能助的目光,然后轻轻推开了门,自己却侧身退到了一旁,仿佛不敢踏入那片雷区。

我独自一人,迈过了那道门槛。

书房里光线昏暗,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,惨白的晨光像一把利刃,斜斜地劈入室内,恰好照亮了窗前那片狼藉的地面——碎裂的水晶烟灰缸残骸,散落一地的文件,还有……一些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、依稀能辨认出是照片纸张的碎片。

陆砚深背对着我,站在那扇巨大的、此刻却布满蛛网般裂纹的落地窗前。晨曦的光勾勒出他挺拔却紧绷如弓弦的背影,宽厚的肩膀微微塌陷,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、沉重的疲惫和……某种濒临极限的压抑。他仿佛与窗外灰蒙蒙的城市融为一体,成了一座孤独而冰冷的黑色剪影。

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昂贵威士忌的醇烈气息。死寂。一种足以将人逼疯的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