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评结果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，在迎官驿乃至整个江州官场都激起了巨大的涟漪。李文渊这个名字，伴随着“上等”考评和“瘟神”、“能吏”、“辩才”等诸多或褒或贬的标签，真正进入了江州权力圈层的视野。

接下来的几日，李文渊明显感觉到了身份变化带来的不同。前来拜访、邀约的官员络绎不绝，门槛几乎要被踏破。这其中，有真心钦佩他能力的，有想与他结交以备后用的，也有单纯想来见识一下这位“传奇”人物的。甚至连之前一些态度暧昧的州府佐官，也派了家人或下属送来名帖和礼物，言语间多有示好之意。

对于这些应酬，李文渊并未全盘接受，也未一概拒绝。他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，既不过分热络显得急于攀附，也不过于冷淡显得孤傲难近。该见的见，该推的推，谈笑风生间，真真假假，虚虚实实，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细和路数。

这一日，他刚刚送走一位前来探讨刑名案件审理“新思路”的州府判司，回到房中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。连续几天的迎来送往，即便是他也感到有些疲惫。

“大人，喝茶。”赵虎端上一杯热茶，看着李文渊，憨厚的脸上带着由衷的敬佩，“现在来找大人的人可真多，比咱们在青云县热闹多了。”

李文渊接过茶杯，吹了吹热气，懒洋洋地道：“热闹是热闹，就是有点费脑子。说十句话，得有八句在琢磨对方到底什么意思，剩下两句还得想想怎么回才合适。”

百晓生在一旁笑道：“此乃大人声名鹊起之兆。经此一役，江州官场，再无人敢小觑大人。即便那周通判，短期内恐怕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大人了。”

“明的不敢，暗地里的小动作只怕不会少。”李文渊抿了口茶，眼神清明，“他儿子那档子事，估计也快被他摆平了。以他的性子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，绝不会就这么算了。”

贾仁义小眼睛一转，凑上前低声道：“大人，既然咱们现在暂时安稳了，是不是该……主动出击？小的这几天可没闲着，摸到了周胖子家几个铺子的底细，都是些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营生，偷税漏税、以次充好是常事，只要稍微动点手脚，就能让他喝一壶！”

赛鲁班也难得地主动开口，从他那仿佛无底洞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鸟笼，但结构极其复杂的东西：“大人，这是学生新做的‘百啭千声扰清梦盒’，内置三十六种机括，可模拟风雨雷声、婴啼犬吠、乃至……嗯，某些不宜言说之声，定时触发，保证让特定之人寝食难安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声音可调，范围可控。”

李文渊看着那“扰清梦盒”，嘴角微微抽搐，这赛鲁班，做的东西真是越来越有“特色”了。他摆了摆手：“暂时不必。现在风口浪尖上，我们刚得了上等考评，正是该‘低调稳重’的时候。主动去找周胖子的麻烦，容易落人口实，反而不美。”

他放下茶杯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：“我们要等，等他自己出错，或者……等一个合适的机会。现在嘛，既然大家都觉得我是‘能吏’，那我总得做点‘能吏’该做的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