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鸣亲自坐镇阵前临时搭起的指挥棚。五百名“听瓮卒”两人一组,屏息俯身,将耳朵紧紧贴在覆着牛皮的巨大陶瓮口上!他们的世界,瞬间被隔绝了浓雾的视觉,只剩下瓮中传来的、被大地放大的、沉闷而遥远的声音洪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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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声…水滴声…远处模糊的、如同潮水般的脚步声…还有…一种低沉、有节奏的震动!咚…咚…咚…如同巨人擂鼓,透过大地、透过陶瓮、透过薄薄的牛皮,隐隐传入耳中!
“报!甲三瓮!有重物踏地声!自东南来!沉闷!有律!约…约三息一响!” 一个耳力奇佳的猎户出身士卒猛地抬头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。
“报!丁七瓮!同感!声源似更近!震动更强!律同!”
“报!乙九瓮!亦有!方向…偏北!”
杂乱的信息如同雪花般汇聚到周鸣面前的案几上。他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素帛,上面精确标注着每一个埋设陶瓮的位置坐标(以指挥棚为原点建立的简易坐标系)。他手持炭笔,根据每组听瓮卒报告的声源方向(大致角度)和相对强弱(震动感),飞快地在素帛上画出指向线。
“三点定源!”周鸣心中默念。他迅速找出报告最清晰、角度差异最大的三个陶瓮点(如甲三、丁七、乙九),在素帛上以其位置为圆心,根据报告的方向画出三条射线!三条射线在素帛的浓雾区域深处,赫然交汇于一点!
“楚军先锋战车集群!方位:东南偏北!距我阵约…三里!” 周鸣厉声报出!炭笔在那个交汇点上狠狠一戳!
但这只是开始!楚军不止一路!更多的声音信息汇聚:
“报!辛二瓮!西南方向!有密集脚步声!无车声!似徒卒!”
“报!庚五瓮!正东!又有车声!律不同!更快!”
周鸣的大脑如同一台超负荷运转的算器,同时处理着来自数十个“大地之耳”的声源信息。他运用着类似“三角测量”的原理,不断在素帛上交叉定位。很快,数个代表着不同楚军进攻集群的“声源点”被标记出来,如同黑暗海图上的灯塔!
然而,更关键的是那“律”!那战车行进的节奏!
“甲三瓮!车声律:咚…(约1.5秒)…咚…(1.5秒)…咚…稳定!”
“丁七瓮!律同!但…似乎夹杂着更急促的蹄声?律稍乱?”
“丙一瓮!报告!有异!车声律为:咚!(1秒)…咚!(1秒)…更快!”
周鸣瞳孔骤然收缩!他拿起一根算筹,闭上眼,指尖在算筹上以不同的速度、不同的间隔轻轻敲击,模拟着不同频率的震动传入耳中、在脑海中形成的“听觉图像”。他并非在做傅里叶变换的数学演算,而是在用他超越时代的数学直觉和对事物本质规律的洞察,进行着频率分解的雏形!
“楚军战车,多为驷马并驾!良马奔驰,步距均匀,四蹄落地虽有先后,然整体节奏稳定!其声律之‘基频’,当由马匹奔驰之步频决定!”周鸣心中明悟,“然!若有车驾负重不同,马匹优劣不一,或…有轻车与重车之分!其步频必有差异!其声律必有细微之别!”
他猛地睁开眼,炭笔在代表不同声源点的标记旁,飞快写下只有他懂的频率符号:
“集群一(左):律稳,间隔1.5秒,基频低——重车集群!主攻方向!”
“集群二(中):律稍乱,间有急促蹄声——混有轻车斥候?疑兵?”
“集群三(右):律急促,间隔1秒——轻车集群!速度更快!侧翼迂回!”
盲弩射“雹”:雾中屠戮
“元帅!”周鸣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穿透力,直指栾书,“楚军三路!左路重车主力,距我三里,直扑左翼结合部!中路疑兵混杂,距两里半!右路轻车疾驰,欲迂回我侧翼!左路重车集群,其声律已锁定!请令强弩集群,依我所示之‘盲射诸元’,覆盖射击!”
“盲射诸元?” 栾书看着素帛上那片代表未知与死亡的浓雾区域,又看看周鸣标记的精确坐标点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这完全是在赌!赌周鸣那“听声辨位”、“闻律识车”的神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