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雨水如同万千钢针,狠狠扎进皮肉,刺透骨髓。赵小满蜷缩在灶房冰冷湿滑的泥壁下,身体因剧痛和失温而剧烈地颤抖着,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牵扯着断指的伤口,带来一阵阵撕裂灵魂的锐痛。肺腑深处如同塞满了滚烫的炭火,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雨水的土腥气,灼烧着喉咙。湿透的破布衣紧紧贴在身上,像一层冰冷的裹尸布,贪婪地汲取着她残存的热量。

但她的左手,却死死地、用尽生命的力量,按在胸口。隔着湿透的、冰冷刺骨的衣襟,那个小小的、油布包裹的硬物轮廓,清晰地硌在皮肉上,带来一种近乎疼痛的、沉甸甸的踏实感。

沙荒地!

赵满仓!

唯一的生路!

这念头像黑暗深渊里唯一燃烧的火把,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。她必须离开!立刻!趁这雨夜!

她咬紧牙关,牙齿咯咯作响,用唯一完好的左手撑住冰冷的泥地,试图将自己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从泥水里拖起来。膝盖在湿滑的泥泞中打滑,断指的右手每一次无意识的触碰都带来钻心的剧痛,让她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再次瘫软下去。

就在这挣扎的间隙,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清晰的声音,穿透了哗哗的雨幕,钻进了她嗡嗡作响的耳朵。

是说话声!

从正屋的方向传来!

赵小满的身体瞬间僵住,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脖颈!心脏在破碎的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!王氏和赵金宝的声音她认得,但此刻说话的,还有一个更加低沉、更加熟悉的……是赵铁柱!

他们还没睡?在说什么?

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!被发现她逃出柴房,还拿到了地契……后果不堪设想!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,身体紧紧贴住冰冷的灶台泥壁,恨不得将自己融进这湿冷的黑暗里。耳朵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不顾一切地捕捉着雨幕中飘来的只言片语。

“……十两……”一个压低了的、带着浓重鼻音和酒气的男声,是赵铁柱!声音里透着一种麻木的算计,“……张管事……压价……说……断了指头……晦气……”

紧接着是王氏那尖利刻薄、同样压低了却更显急切的嗓音:“十两?!他咋不去抢!说好的三十两!那死丫头片子,老娘白养她十几年?吐口血断根指头咋了?洗巴洗巴不耽误用!他张家……”

“娘!你小声点!”赵金宝不耐烦的声音插了进来,带着一种急于达成目标的焦躁,“十两就十两!吵吵啥!张管事说了,就这价,爱要不要!人家有的是黄花闺女往里送,不缺咱这一个破了相的!”
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得意:“十两咋了?十两也够使!关键是这十两银子,它得用在刀刃上!爹,娘,你们想想,村长他侄女!柳翠儿!”

柳翠儿?村长侄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