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鸟雀鼠雀的战争日夜不休,赵小满的喉咙彻底哑了,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,像破旧的风箱。眼眶深陷,脸色苍白得吓人,唯有一双眼睛,因为极度疲惫和一种偏执的守护欲,亮得惊人,如同荒野里的饿狼。
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三十平米土地,睡眠成了奢侈的碎片,食物更是只剩下之前藏起来的最后一点干硬竹鼠肉和苦涩的草根。胃袋早已习惯了饥饿的抽搐,变得麻木。
但守护是有效的。那些简陋的草人,配合着她不惜命的驱赶,终于勉强震慑住了大部分的窃贼。虽然仍有损失,但核心区域的粟穗,大多完好地低垂着,颜色一日深过一日,呈现出一种饱满的、近乎黑红的色泽,穗粒将外皮撑得鼓胀,仿佛下一刻就要迸裂开来。
成熟的气息,日益浓郁。
这天傍晚,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。赵小满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,在地里进行每日例行的巡视。目光扫过一株株沉甸甸的粟穗,饥饿感和收获的喜悦交织成一种尖锐的刺痛,折磨着她的神经。
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几株最早播种、位置也最好的粟穗上。它们垂得最低,穗粒最为饱满密集,甚至有一两株,最下端的几颗粟粒的外壳已经微微裂开了一道细缝,露出了里面黄白色的米仁!
再也忍不住了。
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对食物的疯狂渴望,压倒了一切理智和对于“完全成熟”的等待。她需要能量,需要立刻、马上用实实在在的收获来填补那无底洞般的虚弱和饥饿!
她伸出颤抖的手,极其小心地、用指甲掐断了那几支最早熟的穗头。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,生怕碰掉了一粒珍贵的粮食。
穗头握在手里,沉甸甸的,粗糙的穗壳摩擦着她满是伤口的手掌,带来一种无比真实的满足感。
她捧着这第一份收获,踉跄着回到歪脖子柳下,那点小小的火塘边。
没有石臼,无法脱壳。她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法——用手小心翼翼地将粟粒从穗轴上搓下来。干燥的穗壳有些刺手,但看着那黄白色的、饱满的米粒一颗颗落入豁口的陶罐中,所有的辛苦都化为了难以言喻的激动。
搓下的粟粒不多,只有小小的一捧,铺在陶罐底薄薄一层。但她已经无比满足。
她添上清水,将陶罐架在小小的火堆上。火光跳跃,映着她憔悴却异常明亮的脸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