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渐渐沸腾,粟粒在滚水中翻滚,慢慢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、最原始最朴素的粮食香气——一种淡淡的、带着阳光和土地味道的糯香。这香气对于长期以草根、腐肉、观音土果腹的她来说,无疑是世间最极致的诱惑!
她贪婪地吸着鼻子,喉咙艰难地滚动,胃里沉睡的饿兽再次苏醒,疯狂地咆哮起来。
粥很快煮好了,很稀,几乎能照见人影,但米粒已经煮开花,粘稠的米汤呈现出一种温暖的乳黄色。
她甚至等不到粥稍凉,就用一根树枝做筷子,迫不及待地将陶罐从火上取下,顾不得烫,凑到嘴边,小心翼翼地吸溜了一口。
滚烫!粘稠!滑过早已被草根划伤、干涩疼痛的食道,落入空瘪灼痛的胃袋!
一种纯粹的、温暖的、扎实的满足感,如同爆炸般瞬间席卷了全身!那不是竹鼠肉带来的动物性的饱足,而是粮食特有的、能抚慰灵魂的熨帖和安宁!
太好吃了……
她几乎是含着泪,一口一口,极其珍惜地将这一小罐稀薄的粟粥吃完,连罐壁上粘附的最后一滴米汤都用手指刮下来舔舐干净。
胃里被温暖的食物填充,一股久违的、让人想要落泪的暖意从腹部缓缓升起,流向冰冷的四肢百骸。连日来的疲惫、恐惧、紧张,似乎都被这碗粥稍稍驱散了一些。
她抱着空了的陶罐,坐在冰冷的土地上,仰起头。
一轮皎洁的明月不知何时已升上中天,清辉遍洒,将荒地、歪脖子柳、她的三十平米田地和那些沉默矗立的草人,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边。
万籁俱寂,只有风声轻柔。
她低头,看着怀中空荡的陶罐,罐底还残留着一点粥的余温和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