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，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冰冷的镜面上，顺着那凹凸的箭痕滑落。她没有发出哭声，只是肩膀微微耸动着，无声地流泪。

顾廷烨从未见过她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，在他印象中，她总是沉静的，从容的，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，也保持着理智与坚强。此刻她这无声的哭泣，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他心头震动。他知道，她是真的被吓到了，也是真的……在乎。

他伸出手，有些笨拙地，将她轻轻揽入怀中。她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，随即松懈下来，将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，任由泪水浸湿他微凉的寝衣。

“别怕，”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，“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？”

明兰在他怀中轻轻点头，却依旧止不住那汹涌的泪意。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，看着手中那面救了他性命的护心镜，哽咽道：“我当时……我当时只是想着，北地风沙大，流箭多，备着总归安心些……没想到……没想到真的……”

她的话语破碎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后怕。

顾廷烨心中触动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。他低头，看着那面护心镜，目光再次落在那深刻的箭痕上，心中亦是感慨万千。生死一线间，竟是这看似不起眼的物件，护住了他。

他轻轻从她手中拿过护心镜，指腹摩挲着那深青色的锦缎包裹边缘，准备将其放到一旁。然而，就在他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内衬边缘时，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与冰冷钢片和锦缎不同的、极其细微的异样触感。那是一种……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凹凸感。

他心中微微一动，动作停了下来。在明兰疑惑的目光中，他用指尖仔细地、小心翼翼地，挑开了那深青色锦缎边缘因磨损而略微松脱的一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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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白色的软绸内衬，露了出来。

而就在那内衬之上，紧贴着钢片、曾被箭矢巨大冲击力狠狠挤压过的位置，借着烛光，他赫然看到了两个以青黑色丝线绣成的、极其微小却清晰可辨的字——

平安。

那字迹因巨大的冲击而微微有些变形，丝线也深深嵌入软绸之中，但笔画依旧可辨。青丝绣线，在月白色的底衬上，显得格外沉静，也格外惊心。

顾廷烨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
他猛地抬头，看向怀中泪痕未干的明兰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种排山倒海般涌来的、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