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膳房每日送来的珍馐在门口堆积成山,又原封不动地被撤走。宫人总能听见密室里传来银铃轻响——那是顾砚舟在抚弄佩思卿腕间的铃铛,声音忽断忽续,像极了压抑的呜咽。他不再批阅奏折,却将佩思卿留下的帕子揣在怀中,上面的茉莉香早已淡去,只剩他一遍遍摩挲着布料上的针脚。
有时他会对着冰棺喃喃自语,忽而说起她初封皇后时,误将西六宫的偏殿认作储秀宫,提着裙摆站在宫道上手足无措的模样;忽而又提起某个冬夜她用体温为自己焐热诏书的场景。说到动情处,便伸手去触碰冰面,指尖凝起白霜也浑然不觉。更多时候,他只是枯坐在角落,眼神空洞地望着冰棺,任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与棺中之人的轮廓渐渐重叠。
当宫人第七次试图劝他用膳时,只见满地狼藉的空酒坛,龙袍歪斜的帝王正将脸贴在冰棺上,呼出的白雾在冰冷的表面凝结成水珠,顺着佩思卿苍白的脸颊滑落,恍惚间竟像是她在垂泪。
玄逸霄踏入密室,腐血混着酒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满地碎裂的酒坛间,暗红血迹如蜿蜒的蛇,顺着冰棺底部蔓延,三具宫人尸体横陈角落,脖颈处翻卷的伤口还在渗出黑血——正是今早试图劝顾砚舟进膳的小太监。
“陛下好狠的心。”玄逸霄踢开脚边的鎏金酒壶,目光扫过顾砚舟染血的龙袍,“连朝夕伺候的宫人都不放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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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砚舟蜷缩在冰棺旁,指尖死死抠着棺沿,指甲缝里嵌满干涸的血痂:“他们要带走卿卿……想把她送入皇陵……”他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,烛火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,与冰棺中佩思卿安静的面容形成诡异的对比。
玄逸霄望着冰棺里愈发青紫的面容,冷笑出声:“陛下何必如此执着,她不过是复活苏晏殊的工具,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工具,荒废朝政,作践自己?”
顾砚舟猛地抬头,眼中布满血丝,声音嘶哑却带着威胁:“住口!她是朕的皇后,是陪伴朕八年的妻!谁都不许这么说她!”
“妻?”玄逸霄逼近一步,玄衣在昏暗中如张开的羽翼,“苏晏殊才是你的妻!她为了救你挡下乱箭时,你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发过誓,如今这般模样,对得起为你而死的苏晏殊吗?”他忽然逼近顾砚舟,鼻尖几乎相触,“你说她是你的妻,难不成真的爱上这个替身工具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