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佝偻的身影扑通跪倒在泥水中,浑身湿透,头发贴在脸上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。
“我……我错了……我不该为了五钱银子……害那么多人不敢吃饭……”孙哑婆哭得几乎背过气去,“我装咳、我吐血、我造谣……可谢大夫救过我老伴的瘫症啊!他连诊金都没收……我怎么能……怎么能……”
银针婆婆放下药碾,缓缓走到她面前,俯身将她扶起。
老人的手枯瘦却有力,目光如炬。
“错能认,便是善未灭。”她轻声道,“你还来得及赎罪。”
翌日清晨,县衙尚未开门,已有百姓自发聚集。
他们听说昨夜有位曾参与造谣的老妇要出庭作证,纷纷赶来见证真相落地。
然而当孙哑婆颤巍巍走向衙门时,两名差役立刻拦住去路,面露忌惮:“站住!你已被列入‘疫源接触者’,不得近人!”
她浑身一僵,泪水再次涌出。难道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她?
就在此刻,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自街角传来:“若她说一句假话,我愿以医者性命担保!”
众人回头,只见银针婆婆拄着乌木拐杖缓步而来,身后竟跟着十余名百姓——有背着孩子的农妇,有一瘸一拐的老汉,还有一个抱着襁褓的母亲。
“我儿高烧三日不退,是谢大夫一针救回!”
“我媳妇产后虚弱,喝了他开的汤剂才活下来!”
“我们全家吃过南货,一个都没事!反倒是停吃之后,孩子闹肚子!”
他们齐齐站在孙哑婆身后,如同一道无声的长城。
县令立于堂上,望着这前所未有的场面,久久未语。
最终,他轻轻点头。
鼓声再响,惊堂木落。
孙哑婆颤巍巍走入公堂,双膝跪地,双手举过头顶,似在交付一生最沉重的秘密。
“大人……小妇人今日,愿将所知一切,如实禀告。”她的声音起初微弱,继而渐渐清晰,“从何时起领取‘咳血粉’,如何按名单在集市表演……甚至……甚至每月初七,茶心之人如何在码头交接账册……我都记得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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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下一片死寂,唯有风穿过廊柱,卷起墙边那张生死状的一角。
而在城西破庙,谢云书倚坐在草堆中,听赵判官私生子低声复述衙门情形。
他闭着眼,唇边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窗外,天光正一寸寸亮起来。
晨光如刃,劈开清河县上空积压多日的阴霾。
衙门前的百姓尚未散去,空气里还飘着药香与怒意交织的气息。
孙哑婆跪在公堂中央,枯瘦的手掌摊开,仿佛捧着自己一生最后的良知。
“小妇人……本是个无用的老废物。”她声音颤抖,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,“可谢大夫救我老伴时,连口热水都没喝。他一个外乡人,不图钱、不图名,只为了让大家吃得安心……我却为五钱银子,装咳吐血,造谣生事,害得南货无人敢买,多少人家断了生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