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岐的晨光总带着三分温润,像被渭水的水汽浸过似的,轻轻漫过城郊的山林。武吉挑着新砍的柴禾走在山道上,扁担压得微微发颤,柴枝上还挂着晨露,坠在叶尖儿上晃悠,沾湿了他粗布短打的裤脚。
他是西岐城外有名的樵夫,手劲大,砍柴快,挑着百十来斤的柴禾走几十里山路也不换气。
今日天刚亮他就上了山,砍的是最耐烧的青冈木,想着赶在辰时前入城,赶个早市好卖个好价钱——家里老娘还等着他买米回去,灶上的陶罐里只剩小半瓢糙米了。
“驾!让让!”山道尽头传来马蹄声,是进城送菜的农户。武吉往路边让了让,看着那匹枣红马颠颠跑过,心里又紧了紧。
辰时的西岐城门最是热闹,买柴的炊户、酒楼的掌柜都爱赶早挑好柴,去晚了,要么被人挑剩,要么就得降价。
他紧了紧肩上的扁担,加快了脚步,粗粝的鞋底踩在沾着露水的石子路上,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
转过一道山弯,渭水的气息忽然漫了过来。
那水色是极清的,像块被磨亮的碧玉,顺着西岐的城郭蜿蜒而去,岸边的芦苇才刚冒芽,嫩黄的尖儿在风里轻轻晃。
武吉挑着柴禾走得正急,眼角余光却瞥见河边的一块大青石上,坐着个穿粗布道袍的老者。
那老者看着有七八十岁的模样,头发胡子全白了,用一根木簪挽着发髻,脸上的皱纹像渭水的波纹,一道叠着一道。
他身前放着个小小的竹篮,手里握着根鱼竿,鱼竿是普通的紫竹做的,线却细得像蛛丝,最奇的是那鱼钩——竟是直的!
武吉停下脚步,挑着柴禾凑过去,眯着眼瞅了瞅那直钩,又看了看老者面前的水面,忍不住笑出了声:“老人家,您这是钓鱼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