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梯,“仁义社”分舵的堂口。
气氛,压抑得像暴雨前的天空。
歪嘴彪的灵堂,就设在大厅中央。
一口薄皮棺材,一张黑白照片。
照片上的歪嘴彪,依旧歪着嘴,斜着眼,但眼神里,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。
堂口里的几十个兄弟,跪在地上,鸦雀无声。
他们看着灵堂前,那个穿着一身黑色绸衫的男人。
男人三十多岁,中等身材,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。
他就是“笑面虎”,歪嘴彪的副手,现在,是十八梯分舵的代理舵主。
歪嘴彪在的时候,笑面虎就像他身边的一条狗。
端茶倒水,点头哈腰,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。
所有人都觉得,他是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软蛋。
但现在,他成了这里的主人。
笑面虎没有看任何人。
他只是慢条斯理地,将三炷香,插进了香炉。
然后,他拿起一碗酒,转身,面对着堂下所有的兄弟。
“彪哥,死了。”
他开口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。
“死得……很窝囊。”
“就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,被人废了下巴,断了手筋,像条死狗一样,扔在柴房里。”
“这不是打彪哥一个人的脸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。
“这是把我们整个十八梯分舵,所有兄弟的脸,都按在地上,用脚踩!”
他脸上的笑容,没有变。
但眼神里,却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。
就在这时,堂下跪着的人群里,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“虎哥说得对!彪哥的仇不能不报!但是……”
说话的,是歪嘴彪最倚重的一个心腹,外号“板斧”。
他性格暴躁,一向看不起笑面虎。
他抬起头,梗着脖子。
“……但是,当舵主,得凭拳头!彪哥尸骨未寒,这位置,是不是该按我们袍哥的规矩,大伙儿推举一个最有本事的人来坐?”
他的话,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声的附和。
显然,不服笑面虎的,不止他一个。
笑面虎脸上的笑容,更盛了。
他点了点头。
“板斧兄弟,说得有道理。”
他端着酒碗,一步步地,从灵堂前走了下来,走到了板斧面前。
“规矩,是不能坏的。”
他弯下腰,亲手将板斧扶了起来。
“来,你跟我说说,我们袍哥的规矩,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