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可卿睁开双眼时,窗外已是天光大亮。
没有梦。
没有那张狞笑的脸,也没有那双阴鸷的眼。
这一觉,是她嫁入贾府以来,睡得最沉,也最安稳的一觉。
她缓缓伸了个懒腰,久未活动的身子骨,发出一阵细密的“噼啪”轻响。
身下的木榻很硬,硌得她有些不习惯,可四肢百骸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,充沛的力气。
病气,似乎随着那一场长眠,被彻底抽离了身体。
整个人,好像真的活了过来。
一阵强烈的渴意,伴随着腹中“咕咕”的叫声,将她从重获新生的喜悦中,拉回了现实。
秦可卿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,忽然想起昨日仙师离去前的嘱咐。
凡事,皆要自力更生。
她那颗刚刚安定下来的心,又泛起一丝茫然。
对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而言,这六个字,比让她再死一次,还要令人发愁。
简直是两眼一抹黑。
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。
她起身走到那张简陋的案几前,满怀希望地掀开茶壶的盖子。
里面空空荡荡,一滴水也没有。
再环顾一眼可见全貌的木屋,什么吃的都没有。
秦可卿走出木屋。
灿烂的光芒,晃得她微微眯起了眼。
眼前那片无垠的碧海,在金色的光晕下,波光粼粼,每一道浪花都像在散发着诱人的光彩。
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。
自幼读过的书告诉她,这看似甘美的海水,实则又咸又涩,是喝不得的。
她只能强行按捺住那股源自身体的躁动。
她想起昨日仙师曾带她走过的那条小径。
循着记忆,她离开了木屋,走进了那片葱郁的树林。
走了没多远,她便看到了仙师指过的那种赤红色的小草。
叶片上,凝结着一颗颗露珠般的果实,在林间的疏影下,闪烁着晶莹的光泽,看上去已经熟透了。
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,学着昨日仙师的样子,放入口中。
果皮极薄,牙齿轻轻一碰便破了。
一股清甜湿润的汁水,瞬间在口中爆开,顺着干涸的喉咙,一路流淌下去,仿佛一股甘泉,浸润了她几近干涸的五脏六腑。
那感觉,实在是太舒畅了。
拳头大小的果子,她一连吃了两个。
腹中的饥饿感,总算是被压了下去。
可那股渴意,却始终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膜,盘踞在心底最深处。
解了,又好像没完全解。
那是一种仿佛从魂魄深处透出来的,抓心挠肝般的焦渴。
不行。
必须找到能喝的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