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顿了顿,语气变得沉重起来:“但是,读了彦宸同学的这篇文章,我开始反思。我们是不是,有时候过于强调‘磨杵’的‘苦’,而忽略了‘点亮’学生内心火花的‘巧’?我们是不是,习惯于按部就班地‘灌输’,而忘记了创造机会让学生去‘体验’,去‘顿悟’?”
他再次拿起彦宸的作文,像是要从那字里行间汲取某种力量:“彦宸同学在文中分析李白之所以被点醒,是因为‘场景的冲击力特别强,特别具体’,是因为‘对比带来的内心冲突和反思’,是因为‘意想不到带来的“顿悟”时刻’,更是因为‘榜样的力量在悄悄起作用’。他认为,‘当一种按部就班的教育方式……效果不好时,一次充满“震撼”的、具体的、能引起强烈情感共鸣和深入自我反思的“另类刺激”……反而可能成为打开他心门、激发他潜力的关键。’”
吴老师的目光扫过全班同学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:“这些思考,同学们,难道不值得我们深思吗?这难道不是对我们现有教育方式的一种……极有价值的提醒吗?”
教室里,很多学生已经听得瞠目结舌。他们从未想过,一篇在他们看来可能有些“异想天开”的作文,竟然能引发吴老师如此深刻的共鸣和自我剖析。
彦宸听到这里,腰杆不由自主地又挺直了几分,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得意。他微微侧过头,用只有他和张甯才能听到的音量,压低了声音嘟囔道:“哼,说那么多,还不如当初多给我两分。也就不会害得我师父……咳,为我的七十九分哭鼻子了。”
张甯正听得入神,冷不防被彦宸这句不合时宜的牢骚打断,秀眉一竖,飞快地瞪了他一眼,同样压低声音呵斥道:“谁哭鼻子了!认真听!”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,一半是气的,一半是……别的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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彦宸缩了缩脖子,不敢再造次,但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讲台上的吴老师,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插曲。他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做出了某种决定,话锋一转,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的现实感:
“彦宸同学的这篇文章,无论是立意的新颖,还是论证的深度,都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。如果,”吴老师加重了语气,“如果现在不是1990年,如果这仅仅是一次课堂的探讨,或者说,如果我年轻个二三十岁,面对这样一份充满了灵气与思辨的答卷,我会毫不犹豫地给它一个高分,甚至是一个满分,来鼓励这种独立思考的精神。”
彦宸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。这个“如果”,像是一盆冷水,把他从云端浇了下来。
吴老师的眼神变得严肃而郑重,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教室的空间,越过了前排一个个或专注、或茫然的脑袋,最终,精准无比地、几乎是带着一种直接对谈的意味,牢牢锁定了最后一排的彦宸。
“但是,彦宸,”吴老师第一次在如此正式的场合,省去了“同学”二字,他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,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无奈,“我们不能忘记一个最基本的事实——你们即将面临的,是高考。高考,有它相对固定的评价体系和阅卷标准。在那样一张决定你们未来命运的考卷上,一篇像你这样,敢于质疑传统、甚至隐隐触及对现有教育模式反思的文章,很可能会被一些阅卷老师认为是‘剑走偏锋’、‘思想偏激’,甚至是‘哗众取宠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