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 浊酒浇块垒 肝胆照旧人

夜色更深,货仓内大部分弟兄已裹着破旧棉衣蜷缩在角落睡去,只有守夜的暗哨在阴影中无声移动。

空气中弥漫着伤员换药留下的淡淡血腥气、烟草味,以及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。

在货仓最深处,一个用废弃木箱勉强隔出的狭小空间里,张宗兴和赵铁锤相对而坐。中间摆着一小坛劣质烧刀子,两只粗糙的土碗。

没有下酒菜,只有这灼喉的烈酒,和满腹难以言说的心事。

赵铁锤依旧跪坐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上,像一尊等待最终审判的石像。

张宗兴没说话,只是拍开酒坛的泥封,醇烈刺鼻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。他沉默地倒满两碗,澄澈透明的酒液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晃动着微光。

他将其中一碗推到赵铁锤面前。

“兴爷,俺……”赵铁锤喉咙滚动了一下,声音干涩。

“闭嘴。”张宗兴打断他,端起自己那碗,仰头“咕咚咕咚”灌下去大半碗。

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,带来一阵短暂的麻痹和暖意,却化不开眉宇间凝结的沉重。

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酒气的浊气,这才看向赵铁锤,

“喝。”

赵铁锤不再犹豫,端起碗,学着张宗兴的样子,一口气将整碗烈酒灌了下去。

他喝得太急,被呛得连连咳嗽,脸瞬间涨得通红,眼泪都咳了出来,显得有几分狼狈。

张宗兴看着他这副样子,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似是无奈,又似是叹息。

他又给两人满上。

“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吗?”张宗兴忽然开口,声音因酒精而略显沙哑。

赵铁锤用袖子抹了把嘴,努力平复着呼吸,瓮声回答:

“记得。奉天城外,打完土匪,缴获了几坛子酒。那时俺刚跟了您不久,您赏俺酒喝,俺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。”